陈苏摆摆手,不多话。
林紫苏倒是捧着茶杯喝了一口,她对茶水没有什么研究,只要不是太差都能入口。史军很快去而复返,拿来了林紫苏的药箱。林紫苏净手,取出腕枕给陈苏把脉。
屋中一片寂静,片刻之后林紫苏收手,陈苏这才开口问道:“如何?”
“比之前又差了三分。”林紫苏淡淡道,把腕枕放入药箱,这才转头看向陈苏,“衢州虽然是富庶之地,然而以陈大人的家世,只怕也不差这么一些银钱才对。让你来衢州的人,怕是跟你有仇吧?”
衢州虽然是人人争抢的好地方,然而对陈苏的病躯却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他自己也应当知道这个夏日湿闷燥热、冬日潮湿阴冷之地不适合养病才对,加上他父亲陈凛玄是东山刺史。因此,衢州绝对不会是陈苏主动想来的。
林紫苏才说让他来衢州的人,跟他有仇。
陈苏笑了笑,眼神中带着无奈和了然,道:“林姑娘,虽然你我相交不久,但怎么也算是过命的交情。容我提醒你一句,自古以来都是祸从口出。”
“陈大人不是听不进去真话的人吧?”林紫苏笑了笑,“你这病,若不是遇上我,只怕就算身边有着御医调养,也熬不过衢州三年。”
本朝一任官员三年,除非大罪被贬被撤被杀,不然总归是要满三年的。这得是多大的仇啊,才会让他在这衢州富庶之地慢慢熬死。
陈苏脸色不变,甚至还又笑了笑,这才道:“那有林姑娘在,不知道我可活多久?”
“若说我活着就保你不死,那是假话。”林紫苏道,看了一眼一旁不出声喝茶的萧祁,淡淡道:“但是,最起码我能保证,只要你不作死,就不会死。陈大人,你应当知道,这世上不少人都是自己把自己给作死的。”
“我知道。”陈苏点了点头,起身拱手道:“多谢林姑娘了。等林姑娘过了医考,我再寻林姑娘求医。”
他说着又对萧祁点了点头,这就起身离去。
林紫苏把玩着茶杯,半响才看向萧祁道:“他打探得倒是清楚。”连她如今借口未过医考,不能给人看病的事情也知道得清清楚楚,就根本没开口让她现在就开放治病。
萧祁这才看过去,沉声道:“我说过,不要小看陈苏。”
“我没有小看他。不对,我不曾‘看’他,这样说才对。”林紫苏放下杯子起身,“就如同我没有‘看’靖王,‘看’睿王、‘看’太子一样。我也没有‘看’陈苏。这些其实都与我无关,只不过我如今身陷其中,或者说,是他们觉得我深陷其中。”
“是,你说得没错。”萧祁点头,跟着起身,“不过,你不‘看’可以,我却不能。”
林紫苏顿了顿,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男子,唇角微动,半响才道:“晚了,我回去休息。”
萧祁点头,“我送你。”说着上前开门,林紫苏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才低声道:“多谢。”萧祁不能不“看”,自然不是忌惮陈家,又或者是睿王。宁安侯府安然屹立在立安城百年,虽然不是顶尖门阀,却也不会让人小瞧了。他去“看”,主要还是为了她。
是的,为了她,只为了她而不是因为靖王才帮她看的。这点,她依然想明白了,也看明白了,再清楚不过。
萧祁这才笑了,低声嘱咐:“早些休息。”
两人错开,林紫苏回屋,萧祁这才关上门。
第二日,一起身艳阳高照,玉尧泼了洗漱的水,回头对着林紫苏道:“姑娘还说今天有雨呢,我真当姑娘无师自通会看天了!”她嘻嘻笑着,回头帮林紫苏绾发,收拾停当之后才带上面纱。
这面纱倒不是非要带,只是一路上尘土飞扬,纵然是在马车中林紫苏都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这才带上了面纱防尘。
这么想着,倒是走水路舒服些。
一行人重新上路,这一次又多了衢州的三个参加医考的人,张喆与这三人倒是投契,听他们谈及治好李老爷家独子怪病的女神医,自然是愤愤不平地说起了自己心中的杏林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