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你们蒋氏这等乱臣贼子,眼里只有利益二字,岂知忠君二字。”魏志泽冷冷开口。
“忠君!”蒋绍玩味的念了两遍,冷笑:“你的君让朝廷之上豺狼当道,朽木为官,治下百姓民不聊生。为了达到目的,意图将杨氏军情,蒋峥伏击阿史那仓颉的路线出卖给西突厥,说不得年初遂宁血流成河也有你这好皇帝的一份功劳!”
“要不是你们这些藩镇诸侯割据一方,不服朝廷管教,陛下何至于此。”魏志泽暴吼一声。脸上青筋毕现,双目赤红,五官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
蒋绍望着怒不可遏的魏志泽啧了一声,也不知那位天顺帝给魏父灌了什么*药,魏父又是怎么教儿子的,竟是教的他如此‘忠心耿耿’。
蒋绍懒得与他分辨:“咱们认识也有七年了,看在往日情分上,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魏家其他人也会风光下葬。”
魏志泽望着眼前食指长的瓷瓶沉默下来,什么情分!不过是为了靖国公府和蒋歆的颜面着想,他们魏家绝不能是叛徒,蒋绍肯定会制造一个‘意外’让他们魏家人合情合理的消失。这个结果他心里有数,也无畏惧,只是想起蒋歆,心中难免愧疚,幸好他们没孩子!
魏志泽抓过瓷瓶却没有立即服用,而是对着蒋绍冷笑起来:“成王败寇,落到今日地步,只怪我技不如人。呵呵,谁叫我看错了你,我当你有一身血性,可是万万想不到你这么能忍,心爱的女人被抢走,你还能和蒋峥不计前嫌的合作,帮他建功立业,以后还要对他俯首称臣。你如此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可真叫我大开眼界!”他猛地爆喝一声,用进了最后的力气撑坐起来,指着蒋绍厉声道:“说穿了你不过是个胆小鬼,你根本就不敢和蒋峥争!”
“死到临头还不忘挑拨离间,你对你的君可真是忠心耿耿。”蒋绍淡淡的看着他,抽出他手里的瓷瓶弹走瓶塞,掐着魏志泽的下巴,直接灌进去,在他耳边慢慢道:“可那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不堪为谋!何况和你们合作,弄垮了蒋氏,那我又算什么!”
他恶意一笑:“本来不想告诉你,但还是告诉你吧,朝廷勾结西突厥的证据,已经传给各方势力,不久就会昭告天下,你的君怕是自身难保了!”
苦涩的液体入喉,阵阵灼热自五脏六腑升起,痛的魏志泽整个人抽搐起来,可这都比不上心里的恐慌,他轰然倒地,瞪大的眼里充满了愤恨、惊慌和恐惧,他张了张嘴,似想说什么,却只能吐出几口血,抽搐几下后便没了动静。
蒋绍的目光波澜不惊,抽出锦帕擦了擦手上的血,淡声吩咐:“收拾下。”
☆、第86章
天顺帝和西突厥暗中勾结的消息一经公布,天下哗然,瞬间天威坠地。
各地藩镇纷纷发檄文讨伐,身在扬州建康的天顺帝连发三道罪己诏,依旧于事无补。距离最近的荆州关氏率先发难,以‘清君侧、肃皇庭’的名义,挥军进攻扬州建康。
积弱难返的朝廷根本无力抵抗兵强马壮的关氏,天顺帝下旨各地藩镇勤王。最先响应的是周边的兖州、徐州、荆州内势力,却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是觊觎皇城罢了。
倒有几个忠于王事的节度使欲回朝勤王护驾,却□□无术。如青州节度使,在青州齐郡的靖国公岂会让他顺顺利利回去。
最终荆州关氏捷足先登,攻入皇城,杀进皇宫,司马皇族,十不存一。风雨飘渺数十载的晋王朝轰然倒塌。京畿被赶来‘勤王’的势力瓜分一空之后,又是关氏首当其冲,关启山在金銮殿上自立为帝,建国蜀。
紧随关氏之后,不少诸侯纷纷自立,政权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最可笑的是有些占山为王的土匪也称帝。一时之间南边帝王多如狗,皇亲遍地走。
在南方这些诸侯热火朝天忙着攻打京都称帝时,北方也不太平。青州节度使心急火燎赶着南下勤王,靖国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尤其是没了朝廷支持,对方粮草一下子就捉襟见肘了。
旁边徐州、兖州两地诸侯真是左右为难,到底是去青州占便宜,还是杀到扬州,最后还是地盘更大物产更丰富的扬州更有诱惑力。
于是剩下的半个青州被蒋氏吞下,至此,蒋氏已经坐拥冀州、雍州、青州和梁州四城。
几乎统领了整个北方,梁州境内虽然还有杨氏和顾氏,可杨氏在与西突厥一战中损兵折将元气大伤。顾氏更不用说了,早不复当初。
对南方几国来说,差可告慰的就是北方还有悍勇的突厥虎视眈眈,蒋氏想挥兵南下,大举进攻还得防着不被突厥抄了老窝。加上南北隔着天险,蒋氏想南下也不容易。
在南方深陷战火时,位于北方的信都城内依旧歌舞升平,沈家还办了一场婚事。
在九月的最后一天,二姑娘沈天瑜出阁,嫁的是龙武大将军之嫡长子赵天麟,虎父无犬子,赵天麟在嘉峪关一役立下战功,如今已是四品督尉,又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
这场婚礼还是冀王亲自主婚,无论是赵天麟父子还是沈决都在此次嘉峪关战役内立功,沈家还是未来亲家,冀王自然不吝做脸。
赵家祖宅在龙泉,不过在信都有冀王所赐的将军府,除却战时,赵天麟多是住在将军府,倒不用担心日后见不着。只是沈天瑜要回龙泉老宅祭祖,这也是赵家对她的爱重,只有拜过祖先了,才算是被赵家真正承认。
十月中旬,沈天瑜便要出发前往龙泉,出发前她回娘家与众人告别。
天璇颇为不舍。新媳妇第一次回去,还是临近年底,自然要在祖宅过了年再回来,起码有三四个月见不着,多则半年也是可能的。
沈天瑜见她模样,不由笑:“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又掩着嘴轻笑起来:“你放心,我是绝不会错过你大婚的。”
说的静安堂内的众人俱笑起来,便是上首的沈老夫人也应景的笑了笑。中秋时,庄上的沈老夫人和沈妙娇便被老爷子接了回来,连番的打击似乎把沈老夫人的精神气打得所剩无几,才短短几个月,她整个人苍老的可怕,眼窝深陷,眼睑下垂,垂垂老矣之态毕显。
对着她们倒不会再向之前那样阴阳怪气,却显得阴沉沉的,让人不太舒服。幸而沈老爷子发话以后逢一遇五来静安堂请安即可。如此也好,远香近臭!
天璇被她说得脸红,又有些心慌,沈茗嫁了,沈天瑜嫁了,翻过年就轮到她了。她看了看梳着妇人簪的两位姐姐,皆是眉眼含笑,脸蛋也是白里透红,一看就知在夫家过得不错,想来嫁人也没这么可怕!
沈天瑜见她白皙无暇的脸上泛起粉色,更显得肤若凝脂,容色绝艳。这一天天,三妹是越发出落得动人了。如今她经了人事自然懂了夫妻之间的亲密,忍不住想等来年阿璇嫁过去,蒋峥还不知得怎么样,一想就忍不住红了脸,赶紧低了头喝茶遮掩,心里却开始骂赵天麟,都怪他!
却叫沈天珝这个眼尖的看了个正着,她一脸的单纯与好奇:“二姐,你为什么脸也红了?”该脸红的不是她三姐吗?
血色霎时涌到了脸上,沈天瑜被嘴里的茶呛了一口,惊天动地的咳起来。
沈天珝一脸无措的扭头看天璇。
天璇看了看在丫头的顺背下静下来的沈天瑜,耳朵尖都红了,于是猜测:“想起了二姐夫?”
猜对了一半,沈天瑜忍不住又咳起来。
天璇挑了挑眉:“分开还没一个时辰呢,就开始想了,这就是所谓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赵天麟是陪着沈天瑜一块过来辞行的,向沈老夫人等女性长辈请过安,他就去见沈老爷子了。
天璇啧了一句,秀恩爱啊!
沈天瑜被她说的面红耳赤,又心虚气短,恨恨道:“牙尖嘴利。”
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天璇压根不以为意,摸了摸沈天珝的脑袋,语重心长:“下回见人脸红,你可不许指出来,会叫人恼羞成怒的。”这倒霉孩子,什么话都敢说。
沈天珝望望又嗔又恼的沈天瑜,觉得在理,于是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三姐!”
天璇被她逗得忍俊不禁,想这可真是个宝贝!
沈天瑜被这姐妹俩一唱一和闹得没了脾气,尤其是沈天珝那一脸的郑重其事。
“瞧这姐妹俩好的!”坐在一旁的梁氏突然插了一句,望着沈天珝叹了一口气:“瞧着九丫头我就想起了我的珠儿。”她在沈天瑜出嫁前被沈决接了回来,沈天珠却没有,女儿出阁母亲不在说不过去,妹妹不在却不要紧。
思及小女儿,梁氏眼里当下滑落两行清泪,她抹了抹泪看着天璇道:“珠儿已经知道错了,这几个月她一直在后悔,后悔自己轻信于人害的三侄女受了重伤。可眼下你都痊愈了,珠儿也得了教训。你看能不能让她从家庙里出来,哪怕是回家反省也是好的,瑜儿要走了,过一阵你二叔和栋哥儿也要走,婶娘身边就没人了!就当是婶娘求你了。”
在梁氏看来,沈天珠被罚的这么重,一大半的原因是沈天璇,只要她肯求情,女儿肯定就能回来。
众目睽睽之下这么求个晚辈,梁氏也觉丢人,可她实在是没办法了。沈天珠在家庙里要自己烧火做饭洗衣打扫,可怜至极!自己叫沈天瑜替她妹妹求个情,她却是推三阻四。沈老爷子和沈决最疼她,尤其她现在是新出嫁的姑奶奶,夫家得势,在家里地位更高,她求一句情,比自己说破了嘴都有用。可任自己怎么说,沈天瑜都不答应,还说什么该叫她长长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