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珀瑟抬起眼睛直视他。这一次艾伯特看清了她眼中微冷的波澜。
“她让我知道,一个人有权力去为自己的人生做出选择,哪怕她的选择是不要未来,她的意愿也值得被尊重。”她轻声说,“而我恰好不想要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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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们的电影发生在二十一世纪,里面到处是魔法和对当时来说太超前的科技。但我们的女主角生活在百年后,没有魔法,那些科技对我们来说也不再新奇,谁有什么好办法修正这个误差吗?”
“能对她的记忆做些修改吗?让她以为自己是二十一世纪的地球人怎么样?”
“好主意,但是我们的那个地球在二十一世纪可没有那些小玩意。”
“不止这个。她看过那些电影,我们总不能把她们全部从她的记忆里删除。而且那些电影里的东西放在现在可不能吸引观众,我们得制造些让人感兴趣的变化。”
“拜托,修改世界足够有意思了吧?你要说不够明显我们可以加点设定……一个更加偏向数据化的视野怎么样?”
“有关电影的记忆可以用设定女主角是穿越这点来解决,不过时间点设置在什么时候?她的童年?”
“没人关心她的童年,观众选择电影打开可不是为了看这个的。”
“可超级英雄的起源电影都要有童年。”
“那你给我去看看资料,看,我们都知道她的性格非常干瘪,你觉得会有谁想知道她是怎么长大的吗?”
“如果……如果那时候她就有能力,这就是看点!”
“哈,她可不是真的超级英雄,太早给她修改世界的权限她会毁了一切。时间点设置在什么时候?”
“设定在……让我看看,她留学一个月的那天怎么样?”
“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她在租住的公寓里病发,被送去医院,然后再没出来过。”
“为什么每天都给我带花?”珀瑟问。她看着艾伯特,眼睛里闪烁着笑意。
“听说在地球上探望病人都要带花。”艾伯特说。
这个回答无可挑剔。珀瑟耸耸肩:“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每天都要来?”
“这有什么问题吗?”
“不,当然没有问题。不过我昨晚发现了件有趣的事,我搜索了天堂协议,它的介绍里写着当初议会以438赞成611反对34弃权通过了它……我想这个数据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法律意义上这种可能性的确存在。”
“只有一种情况适用于这个结果——有位皇室成员投了赞成,而且他的地位不低。”珀瑟说,“奇怪,我好像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地球其实属于银河帝国。”
她对艾伯特眨了眨眼。“他们说协议背后站着的人是艾伯特·雷诺兹。”
这不是个好现象,通常病人是不会对时事感兴趣的,就像珀瑟此前一样。可她现在开始调查这些常人都不会关注的细节,甚至津津有味。
但艾伯特没有阻止她。
“似乎有道理。”他说。
“你猜他是不是更希望通过的是一份法案而不只是协议?”
“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
“也许。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他现在应该很忙,忙着对付他的敌人,不会有时间来做基层工作,例如……充当通讯员。”
“或许吧。”
珀瑟笑了。她的笑容有些狡猾,仿佛在说,嘿,我发现了你的秘密,你可不能再对我说谎。
“多少人赞同你的观点?”她直接地问。
“不多。”艾伯特说。
“可以想象。在地球上所有人都认为人类已经征服了死亡,你却想让他们放弃永生。会有人想要让你消失吗?”
“一般人不会问这么不合时宜的问题。”
“所以答案是肯定的?”
艾伯特有理由不回答这个问题。他没有回答的义务,珀瑟的意义在于她的死亡,他会亲自来中央星也只是因为他们迫切需要展现出成果……
他闭上眼睛:“现在他们不需要了。”
“嗯?哦……我知道了。”
沉默无声地降临。
过了会,珀瑟打破了寂静。
“无论如何,你可以回去做些事,总比在这里陪我看书有意义。”
“我知道。”
“你知道我不会撤销申请,我们算是互相了解了,对吧?虽然我对你的了解可能不那么多……不过我可以查资料。别浪费时间了,离构建世界完成还有多久?你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我知道。”
“那么我该说再见吗?顺便,谢谢你的花。”
艾伯特看着她。
他忽然感到难以言喻的愤怒。再见?你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吗?
颤栗像电流一样从脊背上窜过,他很快克制住了这种情绪:“再见的意思是我们还会再见,但是你不适用于这个情况。”
“但是用永别太奇怪了,”珀瑟说,“听起来像老式电影的场景,而且男女演员演技都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