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亚蒂依然笑得亲切又随意:“没想到你在那种状态下仍帮霍布斯解决了他的麻烦,希望你得到了充足的休息。”
季九不置可否,转而道:“昨天没见到你,以为只有你的客人被安置在这里。”
“要是有兴趣可以来我的画室参观。”莫里亚蒂微微一笑,挥手与她告别。
季九当然对她的画室没有兴趣,但也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能侦查地形的机会。
等她吃完饭溜达到五层,莫里亚蒂正在给她新画的人物肖像润色。画室里开了天窗,光线格外明亮,硕大的白云擦过窗框,在画中的人像上留下片片浅影。
季九沉默地环视了一圈,房中布置简洁,除了画布画架就是画具。
莫里亚蒂工作的时候似乎也没心情理人,她站了一会儿正准备往回走,忽听身后道:“这两天一直在室内是不是觉得无聊了?”
季九回头笑了笑:“哪里,我光是为了弄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建筑已经费尽力气了。”
莫里亚蒂也勾了勾嘴角,笑意高深莫测。随即她又将注意力移回自己的画上,轻描淡写道:“那么,希望你享受这个过程。”
从画室里出来时,季九不由松了口气。
莫里亚蒂真的十分沉得住气,至今都没有透露将她困在这里的理由。真要再这么下去,她自己反而会先憋不住想要问个究竟了。
正这么想着,走廊转角处的摄像头似乎闪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镜头左上角亮起一点红色。
她记得之前摄像头上黑乎乎的一片,并没有那点红色啊?
不等她想明白,视野中蓦地传来纸人看到的景象——甲板上放的防护罩打开了一个洞口,一架小客机在狂风中滑入甲板,缓缓停了下来。
季九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有出入小飞机的情报,急忙赶回房间边看边做记录。
机舱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两个男人。他们一边和等候着的其他两人交谈,一边看着另两人从飞机尾部的传送带上收取货物。
来的果然是运输机。
此时的甲板上一共只有那么六人,再算上机长和副机长也就八人,守卫绝对算不上严密,却又偏偏占据了每一个进入机内的必经之路。
所以,她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躲到货舱里呢?
……可能还是得把符咒和手机找回来才行了。
小纸人们继续在飞艇内部来来去去,帮季九寻找那些东西的下落。
这一过程花费了很久,眼看着西半球的阳光已在云层尽头摇摇欲坠,位于二层的小纸人终于带来了好消息。
纸人自然没办法将东西拿出来,季九得自己去二层找。她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对付跟着她的看守,所以先去了餐厅。
餐厅的洗手间和厨房入口距离非常近,季九借口上厕所,却偷偷溜进厨房借了火,把点燃的纸张凑近烟雾报警器。
不出几秒,整层楼都被响亮的警报声充斥,自动灭火装置疯狂地往外喷水,她趁着别人寻找火源的间隙,直接从厨房后勤入口离开,迅速跑下了二层。
二层与三层之间只有简单的防火楼梯,出来后就是一条狭长的走道。走道上光线很暗,沿路满是一个个房间,耳边充满了震耳欲聋的机器运转声,想来从这开始已经是设备层了。
季九抖落满头满脸的水,沿着阴影往目的地前进。就在这时,前方陡然传来说话声,一个男人抱怨道:“楼上好像失火了,要不要去看看怎么回事?”
另一个道:“那里不归我们管,他们会搞定的。”
两人越走越近,已然能听见鞋底踩踏地面发出的清脆声响。
季九吓了一跳,急忙往回走,刚刚躲进楼梯间的阴影里,一只手冷不防捂住她的嘴巴,直接将她拉进了楼梯下方。
“唔!”
心跳仿佛都停止了,她条件反射地曲起手臂使劲往后撞去,对方似乎侧了一下,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肘。
季九睁大了眼,却不敢反抗得太厉害。刚才说话的那两个男人正从楼梯外走过,两道影子被灯光拉长至她脚边,又沿着走廊逐渐淡去。
等他们完全走过,背后的人才稍微松了力道,却仍没有放开她。只是一秒的停顿,原本按在她手肘上的那只手从她身前绕过,捂着她嘴的手臂也转而揽住了她肩膀。
季九闻到了男人身上不太明显的古龙水味。
他收紧怀抱,将脸埋进她的脖颈间。耳畔传来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嘿,找到你了。”
又低又沉的声音,连语调都格外熟悉。
季九心跳得飞快,心脏仿佛马上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似的,浑身的血液都快沸腾。她张了张嘴,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个拥抱的感觉并不会错。然而身后是活人炙热的体温,他的呼吸正喷洒在她皮肤上,有些热又有些痒。
季九不太确定地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得以发出声音:“约翰?”
男人应了声,放开怀抱的同时轻吻了下她的头发:“抱歉,让你久等了。”
“啊……没有。”季九连连摇头,迫不及待地转过身。身后的人穿着黑西装,衣领间露出同色的马甲和浅灰衬衫,黑领带整整齐齐地垂在胸前。
约翰虽然总是穿着西装,但从不系领带啊?
季九疑惑地眨眨眼,抬头问道:“你真的是约翰吗?”
男人勾了勾嘴角,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暖意:“我听威廉说了你在这里的情况,这样比较方便行动。”
季九更加疑惑了:“威廉?”
“你让他去纽约找我的不是吗?”约翰挑起眉梢,浅灰蓝的双眼专注地望着她,“你做得很好,九。”
看着那双眼中熟悉的神情,季九终于有了实感。
她使劲闭上眼,又睁开,突然张开手臂抱住了他的脖子:“约翰,我真的很想你。”话一出口,声音里却不自觉带上了哭腔。
她原本并不觉得难过,然而一听这声音,连日的孤独与无助顿时包围过来。它们来势汹汹,毫不犹豫地将她吞噬。
季九顾不得去想这个人注定要离开她,甚至顾不得想这个身体并不真的属于约翰,全身心只有一个念头——
她再也不要和他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