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水杯放到季九手边,却见她仍旧一动不动,只好从小盒子里抽出一板药片,抠了一粒到自己手心,直接递到她嘴边:“吃药。”
季九眯着眼,勉力问道:“什么药啊?”
“止痛。”
男人的声音较平时更为低缓,季九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也没其他选择了,低头就着那只手将药片卷进嘴里,赶紧喝了口水吞下。
止痛药没有那么快起效,但热水还是带来了短暂的缓解。她舒服地喟叹一声,因而没有注意到刚才约翰突然僵住,片刻后才默默收回手,左手拇指下意识在右手掌心蹭了一下。
他看着季九重新缩进椅子里,微一皱眉,低沉的声音重新响起:“我认为你现在该回房间睡觉。”
季九盯着课本,有些不甘心:“可是今天不看,后面几天我怕来不及。”
“就以这种状态?”约翰叹了口气,撇撇嘴角,忽然俯身,“我送你回去。”
季九猝不及防,只觉凉意扑面而来。紧接着眼前一花,她下意识抱住了对方的脖子,依然缩得小小的:“你好歹打个招呼?”
约翰勾了勾唇,没有答话。
他身上总是带着寒气,可这时候季九竟然也不觉得冷,歪歪扭扭地靠在他胸前,突然道:“约翰,你对女孩子痛经这事怎么很了解的样子?”
男人脚步一顿,似笑非笑地低头看她一眼,才又继续前进:“你觉得呢?”
……想要调戏大叔还是很困难的。
季九耸耸肩:“你有几任女朋友?”
约翰好笑地挑起眉毛,干脆不再接话,进了卧室后,直接将她放到床边。
季九立马自觉地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上半张脸,一双乌黑的眼睛眨了眨:“我就睡一个小时,一定要叫醒我去复习。”
对方不置可否,也不知道算不算答应了。
但她没有想下去。止痛药终于起了效果,肚子没有那么难受了,再加上室内暖气充足,她闭上眼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季九最后是被食物的香味叫醒的。
外面天色已经发暗,窗帘不知何时被拉上,房中灰蒙蒙的只余一片阴影。她打开台灯,过了好一会儿才揉着脑袋坐起身。
腹部还在痛,但好歹没那么厉害了,就是有点饿。
季九穿上拖鞋走出房门,循着飘来的气味一路下了楼梯,到厨房一看,约翰竟然正在灶台前忙碌。
他没穿外套,衬衫袖子一直卷到手肘,露出精壮的小臂。那双很好看的手掀开锅盖,厨房里的香味更加浓郁了。
季九目瞪口呆:“你在做饭吗?”
她到现在还记着上次没放盐的意大利肉酱面呢!
约翰回头应了声,顺势关了火,将锅里的食物盛进浅碗中端到桌上:“坐吧。”
这次是一碗焖面,用了冰箱里就有的鸡肉和笋片。
季九十分诧异,举起筷子半晌都没动。
约翰解释道:“临时查到的中餐做法,但是没有食谱上说的豆角,我就换成了笋。”
季九点点头,鼓起勇气先夹了一片笋片——噫!她一下子睁大了眼,似是不敢相信。
味道竟然还可以?
她立马又试了面条。
这次显然没有忘记放盐,甚至可以说调味充分,面条里夹着鸡肉的鲜嫩和笋片的清甜,令她食指大开。
季九一边嚼着面条一边奇怪道:“这不是可以做好的吗?上次不会是故意的吧?”
约翰挑高了眉,笑了一下,显得十分无辜。
……还真是啊?!
季九反倒无话可说,等着他把自己的那份也端上来才正式开吃。
两个人相对而坐,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只有石英钟滴答滴答走个不停。
有那么一瞬间,季九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一起坐在这里吃饭时的情景,那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
但其实半年时间也算不上长,两个人的生活却好像早就成了天经地义。
……
圣诞节就这样到来了。
这是季九到纽约后遇到的第一个大节日,但她既不信教也没有过圣诞的传统,就约了易蓁一起在家里吃火锅。
为此她还觉得很对不起原土着居民约翰:“要不我给你装棵圣诞树?我看到地下室有以前用过的。”
虽然那棵树实在小得可怜。
约翰只是拍了拍她的发顶,笑得很随意:“我有个地方要去,你们自己庆祝就好。”
于是到了平安夜当晚,家里就只有季九和易蓁。两人用电饭煲做了个简易版火锅,使劲往里塞肉塞丸子,一顿饭下来双双吃撑。
饭后洗了锅碗,她们也不管外面天寒地冻,裹着大衣上天台放烟花。
夜已经深了,今天的纽约依然灯火璀璨,却不像平日里那样热闹。大概是本地人都在家和亲人过节,鲜少出门吃饭,大街上连辆车都看不到。
城市的角落里偶尔炸开烟花,火光自夜空划过,那声响飞快穿过街道,像回音久久不散。
季九和易蓁看了会儿别人放的礼花炮,自己也兴致勃勃地准备点小烟花来自娱自乐。
天台上风大,季九躲进背风处点火,忽听易蓁喊了句:“小九,你有客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