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悬着的老旧白炽灯往下投下昏黄的光,照在他脸上,白皙的皮肤上泛着不太自然的红晕,但眼神清明澄澈,看起来确实不像醉了的样子。
但那也只是看起来。
并不是所有人的醉态都会显露在脸上的,如果这时候比洛娃或者交叉骨其中一个人在场,他们一定抢过戴泽的酒杯并且告诉他他已经醉的不行了,但汉考克不清楚。
所以戴泽一口一口把那壶酒喝了个精光。
喝完以后他就安静地坐在那里,汉考克正吃着碗里最后一点食物的时候,一双筷子夹着块鱼骨头颤巍巍地伸了过来。
汉考克奇怪地看了戴泽一眼。
戴泽:“吃鱼。”
汉考克迟疑地看了一眼碗底的鱼骨头。
戴泽又催促了一下:“再不吃就凉了。”
汉考克只能沉默地把骨头塞进嘴里象征性地咬了几下。接着那双筷子又夹了个只剩壳的扇贝过来。
戴泽:“吃虾。”
汉考克:“虾?”
戴泽露出一个有些期待的笑:“好吃的。”
汉考克只能再次沉默着把贝壳塞进嘴里。
就在戴泽想夹着一把叉子过来的时候汉考克不得不阻止了他继续这个动作,并皱眉道:“你是不是醉了?”
戴泽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我没醉啊。”
汉考克看着他清醒的眸子,有些将信将疑。
戴泽垂下眼帘道:“我明天就要走了,汉考克。”
汉考克愣了一下,然后道:“你早上已经说过了。”
戴泽“哦”了一声,房间陷入沉默。
片刻后,汉考克状不经意道:“你想不想上去看看?”
戴泽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屋顶?”
汉考克偏过头看向窗外:“很漂亮,整个地球。”
几分钟后,一名穿着黑色雄鹰羽绒服和沙滩裤的高大男人抱着另一个被衣服裹得紧紧的,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还带着护目镜的人飞到了洛杉矶上空。
考虑到普通人的体质问题——尽管戴泽现在算是个变种人但他的身体依旧没有强悍到像超人那样可以承受一切——他不可能真的让他见识一下整个地球的全貌。
高度被控制在一个能看到整个洛杉矶却又不让人感到难受的程度。
白天或许感受不到,但在夜晚,从上而下俯视这座繁荣城市的夜景,那种场面用震撼都不足以形容。
就像你头顶着灿烂星空,脚下也踩着一片星河一样。
美到让人感觉头皮发麻。
汉考克就这样抱着戴泽在上空盘旋,戴泽说去哪里,他就往哪里去,先是洛杉矶,再是中国沿海,然后是纽约和迈阿密,他熟悉的他不熟悉的,碰到个别戴泽兴趣特别大的还会找个人少的地方降落,短暂地停留上十几分钟。
于是临时起意的举动彻底变成一场观光旅行。
等再次回到他的小铁皮屋,戴泽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他的肩膀睡熟过去。汉考克尽量把人轻手轻脚地放回床上,然而并不经常做这种事他还是把戴泽吵醒了。
戴泽睁着有些迷糊的眼睛看了汉考克一眼,然后出人意料的,他伸出胳膊挽住男人的脖颈抬起头凑近过来,然后轻轻在他眉心印下一个吻。
高大的男人整个愣在原地。
接着就听这个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蚕蛹的人说。
“晚安。”
“爸爸。”
汉考克:“??????”
汉考克现在可以确定这个人是真的醉了。
醉到睁着眼都认不出谁是谁了。
他情绪复杂地搓了把脸,转身正要走出房间,身后的人又说。
“爸爸我还没刷牙。”
于是汉考克不得不又伺候着这个分不清东南西北差点把牙刷捅进鼻孔里的醉鬼做完这一切后再把他塞回被子。
整个荒原的晚上静得连风声都听不见。
第二天一早戴泽从床上醒来,宿醉的感觉让他脑袋疼得嗡嗡直响。他努力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有些断片儿。
气温比以往都冷,窗没关严实漏了点风进来吹得戴泽打了个哆嗦。
他转身想去关窗,结果在看到窗外的情景时愣了一下。
这个冬季连雨都很少见的地方竟然下起了雪。
像是想到什么,戴泽连忙披了那件厚夹克走出门,空气并不太冷,零零碎碎的雪落在脸上冰冷湿润。
他在铁皮屋外的那个圆形沙发上发现了汉考克,男人已经完全被雪覆盖得只剩两个供给呼吸的鼻孔。
戴泽连忙上去把他脸上的雪拨开,在看到这个人睡得正爽的脸,还在打鼾时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重新走回房间,开始收拾他该带走的东西。下雪后骤降的气温让他有些不想把手伸出口袋,于是行李箱被自动拉开,东西一件一件像有了意识一样自己往里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