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我不会强迫你想起来,我想让你自己想起来。我知道你现在不信任我,没有关系,做你想做的事,我不喜欢善水,但我认同善水教导你的方法,我不会再为了一己私心限制要求你什么。现在告诉你这些事,是因为我觉得,你应该想起小一,你该记得它。”
彼此的眼睛相互对视着,茧峥的目光柔温和坚定,林嵘不自在地低下头,让人看不出他相信与否,他只问了一句:“你说林嵘和我不同,林嵘……是什么样的人?”
“以前的你冲动,只要你觉得可以的事,不论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都会去做。每次我嘱咐你保护好自己,留在原地,你从来没有好好听过我的话。但是,你会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你也在努力解决一些事,只是欠缺考虑。”茧峥像想到什么,抿着唇都掩盖不了笑意。
“哦。”林嵘很认真地点头,“看来很糟糕,没脑子,易冲动,不自量力,你以前好像还说过,不上进很懒惰,修为差还不听长辈嘱咐,看来糟糕透顶,隐约还能猜出来你会说我心地善良,又多了一点傻。”
漫不经心的话语让茧峥久久不能回神,林嵘却是站起来,侧头俯视,笑道:“不论我是不是你弟弟,会不会想起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没说下去,只藏在心底。
茧峥不知道善水具体是怎么教导林嵘的,但从他这些日子的相处看来,林嵘被养的有些性情不定,难以捉摸,几乎很难猜出下一步会做什么。
两人心思各不相同,远方最尽头的方向忽传来一阵轰隆,如惊雷劈地,震动甚至有裂地的趋势。林嵘猛地冲到半空中,向着最尽头看去。
天的色彩在短短的时间内变化多端,太阳的金芒已全数遮挡,像被囚禁捆绑,天边连接山脉的地方,翻涌着血色,弥漫开来,红了天,红了云。
龙吟虎啸兽吼此起彼伏,传到林嵘耳中时已轻到微不可闻。分辨着兽语中的讯息,林嵘面色微变。茧峥问道:“怎么?”
“来人了,且来者不善。”林嵘语气沉重,回头看看山洞,打消前去帮忙的心思,突然他的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一声兽吼,整个人僵在原地,身子本能像发声地偏移,可又克制地回来。
不行,他答应善水决不离开,且现在情况不对,他若离开,善水正在闭关,他绝不放心将善水留在这里!布再多的陷阱阵法都不行!
林嵘强迫自己坐回到洞口,相互握紧的手绞在一起,整个人焦躁不安,传来的兽吼越来越多,引起他注意的那道越来越响,但其中的威胁和无力越发浓郁。
茧峥修为尽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安静的坐着,看林嵘如何。
又是一声挤进破音的兽吼,林嵘再也按耐不住,一咬牙,看向茧峥,语气前所谓的严肃:“你说你是我哥哥,你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茧峥问。
“我要离开一阵,你帮我守着这里寸步不离。你说我当年将小一托付于你,小一却因救你而亡。”林嵘顿了顿,蹲下将一个盒子塞进茧峥怀里,“现在我再次将善水托付给你,你能保护好他的,对吗?哥哥。”
“我知道你修为尽失,我不要你用命护着善水,只要力所能及做到最好,可以吗?”林嵘咽了咽口唾沫,一瞬间茧峥目光变得让他难以将下面的话说完,但耳边越来越急促的兽吼就像黑白无常索命,“这个盒子装着东西,应该能抵挡一阵子,若是情况危急,你先离去,将这个盒子打开留在洞口,即可。”
“好。”茧峥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个字的,等他回神,林嵘已经离开,只余他一人坐在山洞口,看着被天色染红的树叶沙沙作响,吹奏出孤寂的曲调。
林嵘跟着兽吼,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前进,慢慢他看见许多妖兽的尸体,这些妖兽或跟他交好或跟他交恶,如今全都躺在同一片土地。伤口的血还未干涸,至死未合上的兽眸狰狞地凝视某个方向。
湛,撑住!
林嵘面色越发难看,速度快到整个人融于风,肉眼都难以捕捉。
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林嵘的速度超乎想像,兽吼越来越近,也越来越虚弱。又过一盏茶的功夫,林嵘步子一停顿,瞳孔一缩,差点从空中落下,他手握拳,变回原型,借着灵巧的兽形在树枝间无声无息穿梭。
又过一盏茶时间,林嵘看见了同善水一样的鱼尾,或紫或红,美得耀眼,每一片鱼鳞宛如精挑细选的宝石,而此时这无价的宝石在血泊中摇曳。林嵘瞳孔一缩,就看见似狼似虎的巨大妖兽被一条深紫色鱼尾屈辱的压制,绚丽的蓝色皮毛黯淡无光,像走到时光的尽头。
只余一丝气息的湛似察觉到林嵘的气息,发出一声微弱至极的阻拦,死气弥漫的兽瞳看向林嵘的方向又迅速移开,淌血的嘴边似有笑意。
它带了这么多年的崽子,隐匿的功夫学了十成,它也就放心了。
林嵘克制许久才听从湛的阻拦,没冲出去。目光向上移动,落在深紫色鱼尾的主人身上,那精致绝美的脸让林嵘动了动耳朵,琉璃般的猫眼中划过一丝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