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乔太知道时间意味着什么,也太知道丰毅倔强的性格。多年坚持的人、坚持的目标怎么可能轻易改变?徐北乔有自知之明,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的人,有着普通的背景和经历,甚至和丰毅从认识到相处也不到一年时间。可对手如此强大,斗不过,爱不过。
徐北乔闭上眼睛,感到深深的无力。无力之中还有惊恐,惊恐于从自己受伤到现在,丰毅表现出来的深情,好像光是看着他的眼睛,自己就心甘情愿地溺死在里面,不思考,不挣扎。如果那些都是假的,那自己面对的境地是多么地可怜又可怕;如果那些事真的,多年感情可以被如此轻易地取代,那自己的前路也同样看不清楚。
一开始,是因为被欺瞒而伤心;后来,知道是自己太过贪恋而自欺欺人;现在,更觉得自己已经是穷途末路。原来,在一条路上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太远,想急切地离开悬崖却依然无路可走。原来,只是想离开原地,不再为原来的人伤心,却不知道苍耳若是爱上了裤脚,还是摆脱不了被放下的结局。
徐北乔抱着自己,缩在座位上,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先生,心情不好也要看开点。”司机忽然说,“我快到钟了,您也回家吧!”
回家?徐北乔眨眨眼睛,哪里来的家呢?“你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吧。”徐北乔轻声说。
司机透过后视镜认真看了看,觉得徐北乔虽然狼狈,但衣着考究,不像是落魄做傻事的人,这才找了个有路灯的街口,停了车。
徐北乔下了车,看了看四周,发现这里自己很熟悉。走了两步,就看见了曾经住过的社区,看见了自己和李靖曾经的家。
仰头看了看那栋楼、那扇漆黑的窗,徐北乔缓步走进小区。
因为圣诞加新年,小区物业又把每年都拿出来的装饰摆设又摆了出来,闪着光的圣诞老人灯灭了一个角。以前曾和李靖调侃,怪不得这里物业费低,就连摆设也十几年不换样子。
倒是小区里的路灯重新漆了一遍,一盏盏干净明亮。小孩子喜欢拿着画笔写写画画,小区路灯柱子上被画满了小猫小狗。自己说小孩子的创造力不能遏制,李靖却怪家长没有用心教育。
在香港寸土寸金的地方,小区里还有一片绿地和凉亭,夏日的夜晚,李靖经常出门应酬,自己有时会坐在凉亭里等待……
徐北乔一声长叹,原来10年,对自己来说,也并不是想忘就能忘掉的。
“北乔?”
恍惚间有人在叫自己,紧接着手臂便被人拉住,“北乔?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北乔一愣,等看清了来人,也是一样的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靖看着徐北乔,眼中先是惊喜,然后落寞地笑笑,“我把房子买回来了,可惜里面的东西已经找不回来了。”
“哦。”徐北乔想了想,“买回来也没有用,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李靖心中一阵难过,“是啊,但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找回来,哪怕只是一点痕迹。”说着,看了看不远处的亭子,“是在这里坐坐,还是上去坐坐?”
徐北乔径自走进了亭子,李靖也跟着进去。两个人坐着,谁都没有再问对方为什么会在这里,跨年的时候没有跟家人在一起,想也知道会有什么类型的苦衷。他们只是安静地坐着,这是从那次李靖“出差”开始,两人从未有过的平静地相处。
李靖看看徐北乔,低头苦笑,“我终于相信,你真的不爱我了。”
徐北乔疑问地看向李靖,就听他说,“你已经能这么平静。”
徐北乔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平静也很难得,总比内心煎熬要强。”
李靖看着徐北乔,没有说话。徐北乔愣愣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他忽然失笑,越笑越畅快,边笑边说,“也就是我……总是我……爱个人还爱得这么狼狈,恨又谁都恨不起来,呵呵……”
李靖静静地看着他,直到那笑声渐渐虚弱,徐北乔无力地将头靠在柱子上。
“北乔。”李靖低声说,“你不知道我有多佩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