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裴推开了他,开门走了。
原炀狠狠一脚踢在沙发上,他颓然坐了下来,抱住了脑袋,心痛如绞。
56、...
顾青裴把会议推迟到了十点半。
他上公司的顶楼吹了半天的冷风,头脑才算清醒过来,身体里躁郁的气,也消解了一些。
原炀的幼稚和不懂事,常常让人无法忍受,他想,他和原炀之间越沟通越堵的原因,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他实在理解不了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子的脑回路,也不想理解那种说话不经大脑的处事方式。
冷静地想一想,原炀恐怕永远不能成为一个合适的伴侣,不管对象是他顾青裴,或者是别人。
顾青裴手握着扶栏,看着面前耸立的一座座写字楼,心情就跟水泥丛林遮挡的天一样,完全没了该有的开阔,只剩下一条窄缝,只要一过滤关于原炀的事情,就会拥堵、不通。
原炀给他造成的困扰,已经远超过了一个艰难的项目或者一个难搞的工作对象,他不能用经验、知识甚至是常识去战胜,只能稀里糊涂地给原炀激怒,或者稀里糊涂地被原炀感动。
原炀的存在让他矛盾,深深地矛盾。
顾青裴在快到时间的时候下了楼。
开会的人都已经到齐了,原炀照样坐在最后一排,从顾青裴进来开始,他的眼睛就一直跟着,直到顾青裴落座在主位。
顾青裴则是从头到尾没有看他一眼。
原炀失落地低下了头。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他还气得指尖直抖。他没想到顾青裴反应那么大,完全被惹毛了,这让他多少有那么一点后悔。他本来也没有对付女人的打算,只是看他们抱在一起,实在来气,而且,赵媛前妻的身份,让他心底有一点慌张。
那个女人可能是除他之外唯一和顾青裴同居过的,甚至和顾青裴曾经是合法夫妻,光这一点,就是他一辈子都做不到的。
他嫉妒那个赵媛。
有没有那么一天,顾青裴也会这么维护他,也会用那么温柔的态度对他?原炀嫉妒得眼睛都发红。
会议结束后,正好到了午饭时间。
顾青裴没胃口,关在办公室里看新闻。
过了一会儿,原炀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托盘。
顾青裴淡淡扫了他一眼,就把目光放回了电脑屏幕上。
原炀硬着头皮走过去,把托盘放到了桌子上,低声道:“吃饭。”
顾青裴一言未发,表情甚至都没有一丝波动。
原炀第一次见顾青裴态度如此冷硬,心里又气又急,他敲着桌子,“快吃饭。”
顾青裴终于抬起头来,“不饿,拿出去。”
原炀火道:“就为了这么点儿事你生气到现在,像个男人行不行。”
顾青裴不为所动,用下巴朝托盘的方向点了点,“拿出去。”
原炀用拳头狠狠敲了下桌子。
顾青裴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
原炀在那种目光的鄙视下,僵持了几秒,终于妥协了,他低下头,别别扭扭地说:“我以后不会说她坏话了,你吃饭吧。”
顾青裴惊讶地看着他。
他认识原炀这么久,原炀从来没服过一次软,哪怕原炀没明白说出来,他也听得出来原炀口气里的妥协。
原炀被他看得脸颊发烫,“赶紧吃啊,一会儿都凉了,你下午不是要跟王总去打球吗,不吃饭你还打什么球。”
顾青裴心里的阴翳一扫而空,他忍不住有些想笑,他问原炀,“你知道错了?”
原炀脸色涨红,“放屁,我只是让你吃饭。”
“原炀,你这样的道歉可真难让人接受,不过算了,你会道歉也已经是一个进步,我勉强收下了。”
原炀喘着粗气,表情有些扭曲,他咬牙道:“赶紧吃饭!”
顾青裴端起托盘走到沙发哪儿,把托盘放到茶几上,然后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座位,“原炀,过来坐。”
原炀犹豫了一下,坐到他旁边,看上去不太精神。
顾青裴放佛看到一条小狼狗耷拉着耳朵垂头丧气地坐在他旁边,却还要瞪大了眼睛做出气焰嚣张的模样。
顾青裴在心里跟自己说了三遍:孩子要教育,才缓缓开口:“原炀,你现在看着我混得模有样,你知道吗,赵媛跟我结婚的时候,我没车没房,甚至连房子的首付都付不起。当时喜欢她的人不少,她父母也不同意我们结婚,可她还是嫁给我了。即使是这样,我还是辜负了她。”
原炀有些发愣,这是第一次顾青裴跟他说自己以前的事。那些都是他没能参与的顾青裴的过去,他聚精会神地听着。
顾青裴叹了口气,“我以前跟你说过,我小时候性格比较内向,大学学的又是石油炼化,接触女人少,我结婚之后,都浑然不觉自己是同性恋,等到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和赵媛结婚已经一年多了,什么都无法挽回了。赵媛是真心喜欢我,我却草率地娶了她,还没能给她一个无忧无虑的生活,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败。一个年过三十,离过婚的女人,哪怕她再聪明漂亮,能再找到一个合适的伴侣的机会,也比别人小太多太多,我欠她的,真的一辈子都还不清。你只看到我对她加倍关怀,你想过为什么吗?你想象过永远亏欠一个人是什么心情吗?”
原炀低下头了,如鲠在喉。
“我为什么说我跟你聊不到一起去?你不仅冲动莽撞,蛮横不讲理,甚至还从不去考虑别人的感受,只凭自己的喜恶为人处事,跟我完完全全地相反,所以我看不惯你的我行我素,你看不惯我的虚伪圆滑。我们要么有一方改变,要么永远这么针锋相对下去。而我是不会改的,原炀,我永远都不会改变我的行事作风,你如果希望我们能平和地维持这样的关系,就只能你改。或者不该说是改,而是成长,你不成长,我们永远不对盘,我永远看不惯你。”
原炀静静地看着他,漆黑的瞳仁像一弯深潭,里面藏着无数的思绪。
顾青裴别开了脸,“我就说那么多,还是那句话,你能理解就理解,不能就算了。”他低下头,开始吃饭。
隔了半天,原炀才低声说:“我改了的话,有什么好处。”
顾青裴抽出纸巾擦了擦嘴,“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