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盯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平静道:“对我来说这江山是夫君的江山,我能做的,就是在他不在的时候,把他的家事打理好。”
卫博远嘴角擒了丝笑,讽刺道:“沈巍你若是个女子,绝对是母仪天下的典范。”
墨雨摇摇头,面色如常地撑起油纸伞,略带寒气的凉风吹起了他雪白的衣角,他淡淡道:“你晚间把隆儿送到福宁殿去。”
卫博远一怔,道:“泰和殿已修葺好,仪元殿也空着,你怎么搬福宁殿去了?”
墨雨已走进大雨中,他望着茫茫大雨,眼中波光凛冽,轻声道:“皇上不在,我不想住在那边。”说罢,转身便走。
卫博远站在原地愣了片刻,低声喊道:“寒星。”
很快一袭黑衣的寒星站到他的身侧,平静道:“卫翰林,找属下有事吗?”
卫博远拿着扇子晃了晃,偏着头道:“日后咱俩的时间换一下怎么样?你上午教太子武艺,我下午教太子读书。”
墨雨推开尚书房的门,屋里袅袅的飘荡着淡淡檀香,他此时已湿透了大半,收起手中的伞,走到书桌前,上面的奏折已堆积如山,他指尖划过桌角,回想起曾经皇上一掌之下奏折乱飞,把他摁在桌上的情景,一缕苦笑浮现在脸上。刚刚分别,他就已开始想念玄熠,想得心口一阵一阵的闷痛……
东宫里早已灯火通明,隆儿披着衣服,努力地读着《战国策》,读了一会,皱着眉头,小声道:“若爹爹也能说几句话就让他们退兵多好?!”
卫博远哑然失笑,点了点隆儿额头,认真道:“情况不一样,读书只能借鉴,不能全部都搬过来用。”
丁宁止抬起眼眸,他年长隆儿几岁,已有了几分儒雅、几分疏远的城府,他持着书卷,淡淡道:“去其糟粕,取其精华,用在读书上也同样适用。”
隆儿伸手抓了一个荷花糕,咬了几口,又放下,嘟嘴道:“本王真害怕明日早朝。”
丁宁止面色柔和道:“你只管坐在哪儿就好。”
卫博远摸摸下巴,沉声道:“宁止,你何出此言?”
丁宁止从容道:“据我分析来看,后宫之中有太皇太后做主,前朝有沈先生做主,太子还年幼,自然要仪仗他俩。”
卫博远眼眸一转,打趣道:“沈先生,你这么看待他?”
丁宁止脸上浮现了一丝倾慕,神色飞扬道:“先生才思敏捷,有从容不迫之风,有君子进退之仪,是治国良才。”
隆儿叹气道:“又来了!少傅你不知道,我那日给父皇讲过他俩对书,结果还被父皇打了几下。”
卫博远笑着摸摸隆儿头,感叹道:“若不是几年前的事,你父妃怎么会沦落青楼楚馆,毁了一生清誉。”
丁宁止沉默了片刻,神色有点捉摸不透,沉声道:“先生在危难之时,隐忍下来,才应了那句大丈夫能屈能伸。”
卫博远望向宁止的眼眸里带了一丝赞许,道:“奸臣的路简单,忠臣的路很难。日后你若遇到大事,也要切记隐忍。”
隆儿在一边插嘴道:“宁止你放心,本王不会把你卖青楼去的!给本王一桌子宴席,本王也不干。”
丁宁止顿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也了解太子还不懂值多少钱什么,只知食物可以用来交换,倒也没恼怒,只是浅笑道:“那小臣多谢太子不卖之恩。”
卫博远听罢哈哈大笑,指着隆儿道:“难怪你父皇总揍你,原来如此。”
两人见卫博远笑得不同寻常,好奇地问道:“少傅,原因是什么?”
卫博远低声笑道:“这要牵扯道皇上幼年的时候,那会儿,皇上带着李卿琦两个人在太行宫外开了一个小摊,专门给人抄书……”淅沥沥的雨把整个东宫笼罩在氤氲的灯光线中,师傅三人,说着笑着到很久。
细细密密的雨滴打在福宁殿前的竹叶上,带来特有的香气,屋内的烛光摇曳,竹影透过窗纸,影射在墙壁上,风刮着窗棂噼啪作响,墨雨停下笔,望着窗外,摇了摇头。把奏折搁在一旁,换了一支狼毫笔,蘸了墨,铺开一卷崭新的线状本,一行柳体楷书很快跃然纸上,笔墨晕染的字迹,一行行静心抄写的佛教。他在祈福,为皇上,为卿琦,为天下苍生,尽自己所能及的微薄之力。
玄熠率兵早已出了国都,驻扎在野外,今夜雾霭沉沉,模模糊糊的月光,他一个人站在离大营不远的树枝上,突然转过身,低低对来的人笑道:“你的脚程可真够快!”
作者有话要说:糟了,我突然发现,皇上和李卿琦好像被我写的有基情,这可怎么办?皇上,你真是总攻啊!为何跟谁都配呢?!帝攻你要从一而终!!!!
☆、第46章 黄沙百战穿金甲
墨色苍穹之上忽然乌云翻滚,一阵阵雷鸣从九天之上沉沉传来,顷刻间泼墨的苍穹开始倾斜的向大地奔泻瓢泼的大雨,雨点既密又猛,雷声隆隆。站在树枝上的一袭青衣人低声道:“皇上,你觉得今夜如此大的雨,会有敌袭?”
玄熠望着远方惊雷,耳鼓微微震颤起来,他深深吸了口气,上扬的嘴角勾了勾,道:“朕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妥当了吧?”
李卿琦没好气地白了皇上一眼,嘴角抽搐了一下,道:“打个仗还能用到黄铜的,自古唯有皇上一人。”
玄熠猛地一眯眼,杀气腾腾道:“来了。”
一道赤金闪电瞬间劈开层层乌云,照亮了整个天空,天际犹如炸开了一般,雷声不绝与耳,风声凌厉,一个霹雳接着一个霹雳疯狂打下,天与地仿佛被闪电连在了一起,隐隐可见气势汹汹的人群,从南方冒雨前行,黑暗中看不清数量,只觉乌压压一片。
下面的赵君如冒着大雨,观看了敌方阵势,心中战栗,腿都吓软了。皇上把兵扎在了离这里至少有十里地的地方,此时这里只有营地,没有一个兵。不由得大声喊道:“皇上,我们要不要调兵?”
玄熠恨不得一脚踹死树下面这喊话的二百五,对卿琦道:“你赶紧把他撵走,回去抄三略十遍。”
李卿琦幸灾乐祸地一笑道:“皇上最喜欢读的是鬼谷子,让他抄三略作什么?”
玄熠眯眼悠哉道:“李爱卿就因着你的幸灾乐祸加落井下石,所以修云在休息,你在陪朕淋雨。”
李卿琦瞬间哑巴了,小声嘟囔道:“下不与上争,民不与官斗。”
随后便负手而立,茫茫大雨中看不清什么,突然一个粗大的金色闪电劈了下来,正好打在地上,顿时敌方人仰马翻,浇了火油的防水布开始燃起大火,一时间人的哭号声,尖叫声,马的嘶喊声,焦糊的臭味合着雨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他只知道黄铜可以用来做镜子,却不知皇上还有这等手段,他辛苦苦给皇上找到在水中燃烧的物质,竟被皇上用到了战场上,还能发挥如此大的威力。
想到这里,不由得蹙眉疑惑道:“陛下,如若雷没打在黄铜上,四周扑的防水布没着火呢?”
玄熠倚着剑,呵呵一笑道:“是你告诉朕,夜观星象必有大雨,而他们听说朕来了肯定会急着发兵试探。所以朕命人在上面盖了薄薄一层土,被大雨一冲就掉,就算不起作用,那么滑的铜必定让马匹踩在上面受惊。这样烧死不了几个人,不过是吓唬吓唬人,跟诸葛亮火烧赤壁的规模可差得远了。朕并未算到会劈到这里,所以让君如给准备了火把,不过是侥幸的省下。”
李卿琦嘴角噙了丝笑,朗声道:“皇上,他们撤兵了。”
玄熠转过身,此时的他在阵阵闪电下,显得煌煌天威,众生披靡,他威严道:“卿琦,这只是开始,朕一定不会让皇叔得逞!这天下是朕的,绝不允许任何人指染。”
李卿琦讥讽地笑道:“士为知己者死,皇上当年就是这一番话,便把臣这一生都骗进去了。”
玄熠听罢居然哈哈大笑道:“后悔吗?”
李卿琦瞥了瞥皇上,竟也同样哈哈大笑道:“现在后悔来不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