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眼眸中染上一层浅浅的笑意,抑制住内心一缕困惑,清亮而沉稳地回答道:“沈巍谨遵太皇太后吩咐。”
太皇太后眼光蕴着清冷的凉意,她像一口并未失去锋利的刀刃,清冷里带着威严,对着身边伺候的姑姑道:“月婵,你去金銮殿,把诸大臣和丞相请来喝茶。”
玄熠猛地拉开门,宛如深渊的眸中泛着冷光,他冷冷地扫了地上的大臣们一眼,刚要开口,只听太监的尖声划破天际:“太皇太后懿旨到。”
在大臣们都被请去慈孝宫后,玄熠便松了一口气,他扭头对立在一侧的卫博远,冷冷命令道:“今夜,就把他俩两拨给朕挑拨到反目,朕的事一大堆,下次绝对不许在出现类似状况。”
卫博远轻轻叹了一口气,继而低头,轻声道:“陛下,臣有一言要讲,他们皆是好意,此事臣会善后,只望陛下不要再追究。”
玄熠偏头,冷眸一转,紧紧地盯着卫博远,清冷道:“你该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朕吧?”
卫博远清然笑了一声,自嘲道:“自幼只有陛下骗臣的份,臣什么时候骗过陛下?”
玄熠负手站在九重宫阙的房檐下,静静凝视着湛蓝的天际,突然对博远道:“你不觉得此事有蹊跷吗?”
卫博远一怔,困惑道:“皇上指的是?”
玄熠微微蹙眉道:“谁能说动老祖宗呢?”他顿了顿,继而咬牙道:“该不会是墨雨那个傻子吧?”话音刚落,人已跳上房檐。
卫博远心下清明,站在原地,冷风吹过,掀起他月色绿底蟒纹纹官袍角,他久久地望着被宫檐分割的碧蓝苍穹,轻轻叹道,这宫里的是非什么时候能停止呢?
在慈孝宫待了半天的众位大臣终于散了,回来后文武百官皆道当今皇上,对已故的太子妃一往情深,在太子妃亡后不愿再近女色,只因这个男妓长得有几分像已故的太子妃,便宠爱异常,舆论一出,百姓都称赞皇上情深意重,反而忽略圣上宠爱的是个男子的事实。
玄熠飞奔回仪元殿,果然墨雨还未回来,微微眯眼负手站在廊前,即便不悦,他也未显露分毫,就知道墨雨会去求老祖宗,念及此处,不由得大怒。
作者有话要说:注:惟君以圣德,监于万邦。自下至上,各有尊也。故王者,上事于天,下事于地,中事于宗庙。以临于人,则人化之,天下尽忠以奉上也。是以兢兢戒慎,日增其明,禄贤官能,式敷大化,惠泽长久,万民咸怀。出自《忠经》
这奏折写的不算太好,小年在这里有礼了!
☆、第37章 九重城阙烟尘生(下)
山抹微云,水染浅绿,碧空如洗,春风里带着一丝清冷的吹过,玄熠负手站在仪元殿正殿前,风吹起他的九龙华袍衣角,他阴沉的眸里透着一股狠意,他确实堵不住世人的嘴,却不代表他无能到需要墨雨来保护!前朝动荡并不是墨雨的错;那些上书让他册后的人也不是靖康王的手下;那些深夜来袭的人,他已经清理!但是所有的事连起来,隐隐有些蹊跷。
玄熠眯起冷眸,眼眉一挑,道:“寒星。”
很快一袭黑衣的男子就半跪在皇上脚边,低沉道:“陛下有何吩咐。”
玄熠低低一冷笑,对寒星道:“派去的人回来了吗?”
寒星敬畏低头,清冷道:“还未,不知可否有回信?”
玄熠寻思了片刻,冷哼道:“也罢,那只是一条支线。”
寒星不知为何突然轻轻打了一个寒颤,眼前这个人,大周朝的皇帝,和刚遇见的时候相差太多,四年前陛下还是一个年少轻狂的孩子,四年后连自己都惊异于皇上的手段诡异,也许这个人,早已具备指点河山的能力,只是戾气太重。
一时间,寒星只是跪着,并未抬起头,只闻一声近似叹气的声响,“寒星,你跟着朕也有四、五年了吧?”
寒星低头恭敬道:“属下已跟随陛下四年有余。”
玄熠一想起前几日之事,灵光一现,原来如此,为何会有人准确无误的混进泰和殿,原因就是自己直属的影子卫里出现了奸细,不然隆儿怎么会成为任人宰割的靶子?心下大怒,冷哼道:“你手下掌管几人?”
寒星听闻这话有些怪异,却没多问,只是规矩回答道:“属下掌管二百人。”
若是按照这样的思路回想下去,一年前收进来的影卫,就需要彻底清洗,一个都不能留下,绝对不能给对方留下任何祸患,想到这里,玄熠眯起冷眸,威严道:“朕怀疑影卫出现了问题。”
寒星一震,低头细细回想片刻,请示道:“陛下准备清洗影卫吗?”
玄熠冷冷地勾勾嘴角道:“从去年六月起收进来的影卫,全部洗底,一个不留。”
寒星浑身一抖,却很快稳住,他躬身退了一步回,沉吟道:“属下会把这事办好。”
玄熠语气稍转平和,认真道:“别让朕失望。”
寒星注视着皇上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他略略一低头,很快反身消失。
玄熠望着高高翘起的屋檐,那迂回的曲折,仿佛就预示着在这皇宫大内,便是如此的生活,曲曲折折,百转千回。正在沉思着,隐隐听见了脚步声,扭头一看,只见墨雨一袭素白银绣祥云纹绵衣立于身侧。
墨雨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了皇上的肩膀上,虽然已是春天,还是有点凉,玄熠上次受的伤还未好,不免有些挂心。
玄熠沉着脸,一把夺过墨雨纤细的手,低声问道:“你从慈孝宫回来的?”
墨雨黛眉微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玄熠重重叹了一口气,道:“你为何要去求老祖宗,因为朕无能吗?”
墨雨没想到玄熠会如此想,狠狠的抽了一下手,谁知没抽开,盯着他道:“你怎么能这样想?这种前朝之事,本来就不应让你多分心,何况你身上……唔……”
下句话还没等说就被玄熠用一个绵长的吻堵了回去,墨雨羞得面色绯红,这可是在外面,身后还跟着一群宫女内监,顿时羞得不能抬起头。
玄熠瞧见了之后,勾了勾嘴角,他通天冠上墨色的平冕上十二旒正好遮住了他的坏笑,他俯身在墨雨耳边,轻轻地问道:“朕想要你。”
墨雨听罢反手一下把玄熠推开,狠狠白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玄熠冲着身后低头的宫女太监挥挥手,让他们退下去后,便马上尾随墨雨进了仪元殿。
墨雨进屋后,重重合上身后的门,一下就把皇上挡在了门外,玄熠轻轻拍拍朱门,小声道:“嗳……别生气啊!”
墨雨猛地拉开门,严肃道:“皇上,我不是生气。”
玄熠眨眨眼,晃了晃自己额前的十二旒苏,促狭道:“那是因为什么?你好今天都不跟朕亲热,该不会是变心了吧?”随即眯眼威严道:“说,谁在你心里还比朕更重要?”
墨雨向来对玄熠如七八岁孩子一样胡搅蛮缠、无理取闹的行为没办法,他只能摇摇头,水眸中有些哀怨地望着皇上,无奈道:“熠,你身上有剑伤,还有顽疾,你就不能老实点等身上伤好吗?”
玄熠一听这话顿时像偷吃到了鸡的狐狸,他眼眸亮晶晶,嘴上却很严肃道:“朕好了,好了,不相信的话。”停顿了一下,偷偷瞄了一眼墨雨的神情,看他担忧的样子,果然上钩了,暗暗一乐,一本正经道:“不信你摸摸看。”说着把手臂伸了过去。
墨雨心想昨夜刚上的药,这么快就好了?不由得伸出手去,刚碰到玄熠的胳膊,只觉得天旋地转,很快脚不着地,整个人已然跌入他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