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我变好了。”
卫希夷一怔,咕哝道:“是哦。”
姜先扶着她的双肩,直直望到她的眼睛里:“就是我变好了。”
卫希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嗯!”
“以后会更好的!”
“嗯!”
新年之后,依旧是沿河而下,走不多久,便到了海边。浪如白线,自天边涌来,到脚底下,翻出洁白的泡沫。令第一次见到大海的人惊叹不已,卫希夷双颊泛红:“这就是海!比地还宽!”
风昊捋须道:“这是自然,海中有巨龟,负山而行,见人则隐,仙人居焉……”
卫希夷悠然神往:“总有一天,我要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老国主的想法,一定也不出格!看我真诚的双眼= =!又要聊几句设定了,那会儿就是他想的那样的,联姻嘛!只要有本事,娶遍大地,更显出本事来了。这跟不得不娶,不是一回事儿。算是一种共识吧。
是有妻有媵有妾,但是婚姻制度也没有完全的定型。当然有一夫多妻,也有像开篇的时候,女杼对俩闺女说的那种,母系的遗留。
所以鸡崽担心呀,自己答应了,一不留神,媳妇儿也去开后宫去了,咋办?
☆、第114章 回来了
洪水泛滥的时期内,并不是所有的日子都是阴雨不断的。太阳还是会时不时地露个脸,彰显自己的存在。当被洪水折磨得疲惫不堪的人们的眼中闪出希望的火花的时候,它又神隐在厚厚的云层之下了。
渐渐地,人们发现,天下降下的水已经无法再令他们的生活变得更糟——当已经糟到了极限的时候,还能怎么糟糕呢?反而是地上的事情,令他们越来越躁动不安。
此时距卫希夷南下已经五年了。
五年的时光,在历史的长河中占据的位置,不如一河中游鱼探出鱼尾的一瞬。对于活在当下的人来说,却要实实在在地完这五年中的每一刹那,无论喜与悲。人们可以适应这满地是水,却又缺乏干净的饮水,食物紧缺,不得不放弃家园择高地而居的生活,依旧无法理解变幻莫没的贵人们。
五年间,申王做了两件事情。其一,祭祀。祭天地,祭金乌日神,祭雨神水神。祭祀未能免此灾祸,话锋一变,改而认真做第二件事情——治水。
申王行事老辣,事涉鬼神,话不说死,事不做绝。起初,姜先建议治水之时,申王一眼便看中了其中的机遇,也看出了其中的弊端。所以,他对治水之事还算重视,却又并未将希望与重点全部放到治水之上。反而是希望能够借此之机,由自己来加强对大河两岸的控制。姜先请求南下,他也就顺水推舟了。
诚如风昊所料,申王亦有借此机会,为亲生儿子太子嘉树立威望的想法。先以一人探底,治水治不好,也能暴露许多问题出来。这些问题若好控制,便派太子嘉去,若不好控制,便派会对太子嘉有威胁的人去,消耗他们的威望,以便日后太子嘉行事。
也是合该有事,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样的大水是不会持续很长时间的,正如暴雨不会一直下,总有停的时候。只要利用好这段短暂的时机,便能做许多事情。譬如像模像样的做几次祭祀,祭祀完毕,洪水退去,则自己身上的光环便更闪耀。
若说申王不信鬼神,那是不可能的,若说他全信鬼神,也是鬼话!正在这虚虚实实之间,申王一向游刃有余。
申王没想到的是,这次的水患会持续得这么久!哪怕现在雨水比起最凶猛的时候少了许多,之前积累的问题使然,倒显得这水患越发严重了。祭祀不成!再祭祀下去,就显得天地鬼神祖先全不保佑自己了。申王果断地停止了祭祀,转而坚定地要靠双手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非乞求他人赐予,神明也不行。
情势不妙,申王便认真了起来。先是,罢免了治水不利之人,却也不敢轻易让自己的儿子去以身试险了。改而选派精明强干之人,向诸侯们颁发了措辞严厉的诏令,命令各地配合。
各地诸侯此时想不配合也不行了,水患轻时,尚有人事不干己高高挂起,及至全家被大水逼得“高高挂起”以避洪水的时候,诸侯们也认真了起来。
然而十分不幸,这么大的洪水,谁也不曾遇到过,这么多的人一齐使力,谁也不曾指挥过。连传说中的英雄祖先们,也没有这样的事迹可以歌颂效仿。当此之时,无论男女老幼、无论贫富贤愚,大家都像是懵懂的孩子,全然是摸着石头过河。既不知河之深浅,也不知河面宽窄,何时能走到对岸。
水灾之后,又有大疫。不洁净的饮水,不够份量又糟糕的食物,被洪水淹死之后浸泡**的动物遗骸。诸如此类,令人防不胜防。
当然,五年时,也不总是有坏消息的。好消息倒也有几个,皆与水灾、疫情有关,不断地振奋着人心。
太叔玉早先有些经验,曾得药氏相助,临危受命,才使许多人免死于大疫。此其一。
另一个就令人大为吃惊了,众人以为遇些大水,大约是回不来的唐公姜先,居然从南方传来了消息,他在南方过得极好!不但得了大片的土地城池,尚有富余献与申王。如果说这些,对苦于水患的百姓来说过于遥远,没有余力去闲谈的话,那么,他与越君在南方居然克服了水患,使蛮荒之地变得安居乐业,就令人心驰神往了。
同样的消息,申王自然也是知道的。
申王并没有轻举妄动,越国去此数千里,消息未免失实。他先以知水患疾苦之名派了采风官南下,侦知诸般情状,才下定决心——召姜先回来!
卫希夷,申王思虑再三,没有下令召回她,有一个有治水经验的回来,就足够了。且姜先故国在北,母亲师长心腹皆在北方,总有回来的一天。卫希夷就不一样了,她的根基在南,正在南方过得滋润,叫别来做什么呢?申王并不肯承认,这个年轻姑娘身上的活力,灼伤了他。
申王自认对姜先还是了解的,姜先比他的父亲好一些,却也是一个没有太多活力、有些拘谨的贵族少年。这样的年轻人,正合适,合适做太子嘉的治水助手。
然而,卫希夷却跟着姜先一起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屠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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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王的命令传到越地的时候,卫希夷正与荆太子打得头破血流,头破血流的是荆太子。前有庚,后有风昊,两位都不是什么良善人,挑得整个荆国混乱不堪。越国趁机北上,与荆太子磕上了。风昊南下之后且不北归,给卫希夷定的“大义”便是——应民所请。
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往南逃亡,是荆国南部百姓的一个传统,荆伯曾以此为借口南下。如今,风昊将这个借口给拣了起来,号称是应逃人所请,是被民人迎而为主的。
完美的理由。
彼时荆太子毕竟根深蒂固,数年相争,翦灭诸弟,正待缓口气,腾出手来可以应对灾情。卫希夷来了,不但带来了“应民所请”的理由,又添了一条——讨伐不义。兄长杀弟,当然是不义的。
她又知荆太子与诸弟相争之首尾,荆伯“遗命”还是她亲手写的呢。这等好把柄,如何不利用?又将这旧账翻出来,动摇荆太子之人心。荆太子恨得牙痒,也没有办法。
又大肆宣扬,卫希夷“恤民”,荆太子“贪暴”。跟随她的人都没见过世面,有一点好处就比之前过得好,所以她可以少取一些,便能满足。而跟随荆太子的人,多是见过世面的人,有更多的讲究、更大的排场要支撑,少取便觉得受到了委屈。每当有根基的人遇到了暴发户,总会有这样的苦恼。
此消彼涨,卫希夷渐吞荆国。
荆太子见状,不肯坐以待毙。然而北上困难重重,即便有人愿意派来援兵,也难及时赶到。卫希夷又是一个打起仗来全没章法的人,荆太子以往的经验,在她这里全然无用。譬如,放在往日,荆太子可以据一雄城,守着可以吃上十年八载的粮食,慢慢耗,等着援军赶到城下,内外夹击,诛灭侵略者。
现在道路难行,消息不通。卫希夷还很坏,她利用了四处都是的水,筑起了长堤蓄水,待水蓄满,往坝上开了个口子。好么,放水淹城了!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耗不过就放水!
从未见过如此打法!这是在打仗吗?
然而无论荆太子有什么样的道理想讲,他被围了,他守军与百姓不断逃往城外却是事实。荆太子横下心来,将自己的积蓄犒赏全军,向卫希夷下了战书——再不打,人就要跑光了。
站在战车上,荆太子反思自己的一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的一生,顺顺当当活了二十几年,直到三年前!不知怎么的,就诸事不顺了起来!似这等守军与庶人叛逃之事,以前是想也不会去想的,因为不可能发生!以他们父子在荆国的人望,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到底哪里出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