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啊,”风昊理所当然地道,“到时候再一根绳把你扯上去不就行了吗?这个爬墙也是要学的,你现在个儿太矮了,跳不太高哈。回来就教你!”
“学会了能翻多高的墙?”
风昊道:“你想翻天呐?没多高!又不是鸟,没翅膀的,靠手上和脚上的力量。”
姞肥抱了三件黑色的披风过来,以为庚也要去,给她也递了一件,接口道:“老师,别再糊翅膀了,当心再摔了。”再憨厚的弟子,在风昊身边呆久了,也没办法保持礼仪了。
“鸟?”卫希夷向往望去,树枝上停只几只觅食的麻雀,“咦?”
“做么?”
“鸟不止有翅膀,还有爪子呀!”卫希夷兴冲冲地道,“弄几个钩子……”
她话还没说完,风昊便一拍手:“不错不错,系上绳子,抛到墙头抓住了。不错嘛,是我的学生!”
姞肥一听又有要做的,紧张地道:“我这便寻人做去,可是今天,你们还是……”别作这个死了吧?
风昊严肃地道:“不错不错,这事儿交给你了。”
姞肥操碎了心:“老师,早去早回,跟太叔那儿说的是讲星象,好歹留点儿时间,教希夷一点儿。免得她回去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风昊一声冷笑:“谁敢问?”
卫希夷飞快地接道:“以后谁问什么我要不知道,就说您说的,不让讲?”
风昊抬手就给了她后脑勺一巴掌,跟卫希夷呆久了,再慈祥的老师也是没有办法保持和善的。
晚膳之后,收拾停当,风昊便携利刃,卫希夷也揣着她的短刀,重将头发编成了长辫子,盘在了脖子上。风昊教卫希夷,要穿上软底的鞋子,这样声音会小很多,还有许多贼会在鞋底里塞点草灰,也能很好地消除声音。又给卫希夷复习一下通常情况下房屋的构造,何处是主屋,何处是厨房一类。方便小弟子以后做贼的时候用。又让姞肥寻两块黑巾来蒙面,还装了一袋肉骨头。
卫希夷道:“不是说什么都不怕的吗?”
“懂屁!”风昊不客气地道,“大冬天的,喘气儿都喷烟,挡一挡。记着了,偷听的时候、偷着做事的时候,不想被人发现,万事都要小心,不住要藏好自己,还要藏好的影子。连呼吸都要藏好,呼吸的影子也要藏好。”
卫希夷诚心地称赞道:“您懂的真多。”
风昊清清嗓子,并没有讲,这样的经验是因为……做坏事被他自己的老师识破,挨了揍换来的。
天一黑,即使是龙首城,家家户户也早早地关了门——宵禁了。不受宵禁限制的权贵并不多,风昊周围倒是有几家,姞肥早将他们的情况侦知,一一告诉了风昊,方便他避开。
车正的府邸不远也不近,两人闷头走了一阵儿,期间跳下过排水渠,躲避了一队巡逻的士卒,然后便顺便地到了车正家墙外。车正家的墙上,连个狗洞都没有,这让卫希夷大为扼腕。
风昊鄙视地喷了喷鼻息:“出息!”
他带着卫希夷寻了处僻静的墙角,先贴在墙上听了一听,确定墙内没有活物,才离开几步。快跑几步助力,双□□替蹬在了墙上,长臂一伸,扳住了墙头再往上使力,整个人便蹿了上去。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气。回头往下一看,他学生正在无声地鼓掌,月光下,一双大眼睛闪着崇拜的光芒。
风昊垂下绳子,卫希夷双手握住,学他的样子两脚在墙上交替用力,几下也“走”了上来。风昊表扬地摸摸卷毛,示意卷毛坐好,自己先轻盈地跳下去,再张开双臂接了卷毛。
卫希夷跳下来的时候控制了一下力道,很怕将老师撞翻了引来守卫。岂料她的重量在风昊眼里根本不算什么,退都没退一步就将她接好,再将她放下来。风昊抖抖脚:妈的!麻了!
师生二人顺利地溜进了车正家,依据风昊之前的判断,寻找绕过了许后的居所与车正的住处。在接近女莹住处的地方,险些遇到狗,风昊毫不惊慌地扔了一块骨头,趁它啃骨头的时候,带着卫希夷跑掉了。尔后故技重施,攀上了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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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莹的住处,灯火未灭。卫希夷心中一喜,戳戳风昊的腰,风昊白了她一眼,表示自己知道了。两人又轻盈地落了下来,一队家丁险险从墙外走过。
卫希夷打量了一下这个院子,不大也不小,四面有矮墙,只有正面一个大门——现在已经插上了。院子当中三间房,西边三间小厢房,东边是个秋千架,秋千架离东墙有五步远,院里种的都是矮花,现在已经凋谢了。
不知道厢房里有没有人,风昊带着卫希夷,十分小心地先扒了一回西厢的窗户,听到了里面有呼吸声。风昊示意卫希夷要当心,绕开了西厢的窗户与门,两人到了正房底下。
车正家与龙首城富贵人家一样,建在夯土的台基上,只是台基没有太叔家的高,约摸与卫希夷只在那儿只了一小会儿的据说是卫锃分到的宅院差不多高,又或者略高一点。正房两间都黑着,靠东的一间还点着灯。
卫希夷的心砰砰直跳,趴人窗户底下,就想敲个暗号。她与女莹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淘气,简易的传递消息的手段还是有的。才向窗棂伸出手去,便被风昊面无表情地打落。
“啪”声音在空旷的冬夜里有点响。
里面响起一个柔脆的女声:“去看看怎么了。”接着是另一个女人答应的声音。卫希夷捂住了嘴巴,是女媤!风昊的判断也没有错啦,这里果然是车正妹妹住的地方,可惜,车正有两个妹妹,他们还得再去找。
房里的灯火蔓延开来,橘黄的灯光从东向西。风昊揪起不省心的小弟子,在窗根下面躲好,保证里面的人即使开窗也看不到他们。不多会儿,似乎是侍女掌着灯回来了,轻声向女媤汇报,说是女莹已经睡熟了。
卫希夷又戳了一下风昊,风昊对她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让她老实一点。师生二人听了一阵儿墙根,冻得鼻涕都要掉下来了,里面却再也没有一点声音,除了呼吸还在,人好像死了一样。
风昊将小弟子往腋下一夹,蹿到了西边窗户下面,接着便从腰间的袋子来拿出一只薄薄的铜尺来,铜尺的一端很薄,正可□□窗缝里。
我撬!
车正家的窗户还是保养得不错的,没有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呀声。在老师的帮助下,卫希夷成功地与老师一起溜进了女莹的房间里。十分不幸的是……房里除了女莹,还有一个别人!
车正对幼妹看管很严,除了让女媤与女莹同住之外,还派了侍女日夜不离,免得幼妹闯祸。待眼睛适应了黑暗,卫希夷看到地上有一个黑乎乎的影子。风昊上前,准确地往地上人的颈后一捏,对卫希夷一摆手。自己欺身上前,先捂住了女莹的嘴巴:“知道你醒了,别叫!”
卫希夷顾不上惊讶,先表明身份:“是我。”
风昊明显感觉到手下的身体放松了下来,慢慢地松开了手。
女莹试探地问:“希夷?”
“嗯。”
“我不是做梦吧?”
“不是不是,你别叫,你姐还没睡。”
“那你走近点儿,地上有人,咱们小声说话。”
风昊道:“那个不用你们担心,长话短说。拣要紧的。”
卫希夷摸到了女莹的床上,女莹掀开被子往前一扑,两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女莹在卫希夷的耳边含糊地道:“白天见了你,我就知道你会想办法来的。”卫希夷的脖子湿了一片,也吸吸鼻子:“先说你现在怎么样了,打算怎么办,要我做什么。”
女莹将下巴搁在卫希夷的肩上,小声说:“我哥看我很严,他一点也不想回去,连爹也不要了。我得回去,死也要死在自己家。”
“他们说,王和我爹可能还活着的。”
“嗯,”女莹抽抽鼻子,“哪怕他们不在了,我也要回去。我的家我的国,绝不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