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当时听着挺对,也答应了,可回头就把许老头的话抛到脑后去。他任性惯了,去了云南眼里也只有他心心念念的翡翠毛料,还一心做着他的发财大梦呢。
许老头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赶过去找许安,可是又怕自己盯得紧了让许安觉察出不对劲儿来,也只能咬牙带队先去参加了比赛。
他们参加的也是第二场的新人比赛,这里头优劣混杂,不少是有关单位“推荐”上来的,这个协会那个公司,不少新人压根就没参加过正规训练,竟然还有是石雕出身的。
主办方压力很大,他们刚开办比赛不久,对处理这些关系也确实不熟练。碍于人数过多,也只能硬着头皮选了一种相对公平的方式,抽签分天决定比赛场次。新人那边两天一场,分三场比完,内容有自带的玉雕成品展示和现场制作,到时候都有大师亲自去现场瞧着,运气好的,没准一下就一飞冲天了。
老夏焦急的等程叶他们抽签,他刚接了许老头的电话,一想到那块宝贝现在说不定已经让许安卖了,心里就跟长了草似的。好不容易等到程叶几个人回来,立刻追上去问道:“哪天比赛?”
许俊杰忙答道:“翼飞和小文、小武都是明天,我和程叶抽到了最后一天,压轴呢!”
老夏眉头皱成一团,想了半天才下决心道:“事情有变化,那块羊脂玉被许安带到腾冲那边去了,怕是会提前出手。我实在放心不下,想先过去。我知道这是老一辈的事儿,牵连到你们实在不应该,但是……”
大师哥许俊杰拦住老夏要说出口的话,笑道:“师叔您说什么呢,我来之前师傅就交代过了,要我全听您的话,不但比赛要赢,那块宝贝也得赢回来。”他眨了眨眼睛,“师叔您别瞧我师傅平时挺不正经的,但是为了师祖,为了这块宝贝,他费的心思可不比您少呢。”
程叶在那边已经收拾好自己要带的东西了,背好了包站在老夏身边,道:“师傅,我听你的。”
云翼飞带着双胞胎也在一边做了保证,道:“师叔您就放心吧,我们一准儿杀进决赛,您在腾冲等我们两天,我们比赛完了立刻就过去!”
老夏被这些孩子感动的不行,也不再矫情,吩咐道:“那俊杰和程叶先跟我过去,翼飞你带着小文、小武好好比赛,你们许师伯也带队来这儿比赛了,有事就去找他。等比赛完了听你许师伯的安排,知道吗?”
云翼飞也知道几位长辈对这事的重视程度,听见立刻点头答应下来。
地下黑市里多是见不得光的买卖,除了金钱交易,还分文选和武斗两种方式来决定物品的所属权。说白了,这两种都是关于赌石,不过这里物品混杂,除了翡翠毛料,还有不少古玉和其他玉石。
许安不清楚情况,带了人一路摸进黑市,只第一天就花了四百万。他用钱大手大脚,瞧着自己满意的翡翠毛料更是眼睛都不眨地买下来,起初在身边几位请来的高人帮助下,还算有赚有赔,出入不大。后来许安自己选了一块六十万的翡翠毛料,切开却出了不值五万的翡翠,许安一气之下当场将东西送给了店铺老板,挥着袖子离开了。
老板平白捡了个便宜,也巴巴儿地上前告诉许安一条发财的门道,“您是新来的吧?咱们这里最有名的可是在内城,那里面的东西才是真的好,而且只要交五万进去就能赌一场。上个月缅甸的一位玉商刚送来了一块老坑毛料,玉带蟒花儿,绝对的好料子!”
许安动了心思,他之前是怕许老头知道又要说教,这才带着人偷偷过来,扔下许老头跟厂里的几个小师傅在那边比赛。如今听见老板这么说,立刻问了去内城的路,带着人过去了。
与此同时,老夏在许老头的电话指挥下,带着两个徒弟一路赶到内城。许老头被许安扔在比赛会场之后就开始联系腾冲一带的朋友,恨不得派人去跟踪许安了都,要不是他在那边有几位还说的上话的朋友,这会儿一准急的跑去抓许安回来。
许老头年轻的时候跟黑市那边来往密切,可以说那边大半的仿古货就是出自许老头之手。那边黑市的负责人到现在依旧对许俊杰师徒客客气气的,这二位可是他们的财神爷,无论是仿古还是玉雕春·宫,都是他们这里的一绝,有特殊需要的人还是有的。
许老头原本是想着比赛之后,再带许安去黑市,利用那边的关系,提前布置好了来坑许安的那块羊脂玉也不是坑不到。正联络布置着呢,谁会想到许安这个二世祖说话没准头,拍拍屁股带着人就先过去了?许老头气得不行,可也只能将计就计,先把许安稳住再说。
“我问胡家借了一块上等的翡翠毛料摆在那边,这会儿安排了人带许安过去看,他一准儿动心,到时候你们演一回想抢翡翠毛料的客商,下赌本跟他们斗一场。”许老头在电话里骂了许安一通,又跟老夏再详细解释了他的计划。“我都跟那边说好了,到时候你们不用出面,我找了熟悉的人帮你们下帖子约许安……”
“胡家怎么会突然出手帮忙?还有赌本,我们哪里去弄那么一大笔钱?”老夏还是有些不放心。
“赌本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这些年在那边存了不少,全掏出来也是块肥饵,许安没有不张嘴啃一口的道理。至于胡家,我也没想到他们会答应的这么痛快……”许老头想了想,又问了句,“你们是不是跟胡杨很熟?我这次去胡家,打听到胡老爷子似乎想让他主事儿,大概是胡杨能说上话,帮着说了几句吧?”
老夏也不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不管是不是胡杨帮的忙,事后他们也一定会好好谢谢胡家。他抓紧时间又问了黑市的情况,老夏年轻的时候也去过那里,但是从眼睛坏了之后,这些年就没再来,生怕不熟悉规矩出了差错。
“这个不要紧,你问俊杰,他熟……”许老头那边似乎来人了,只模糊了说了一句便匆匆挂了。
许俊杰对黑市果然熟悉,带着老夏他们七绕八拐的进了内城,看样子来了不止一回了。等在比斗厅里找到许安的时候,那人正在把玩一块血玉,瞅着要下手压一把。
许俊杰知道这里的规矩,拉着老夏他们躲到一边,低声道:“师傅,这是‘文选’厅,里头的东西一半是真货一半是仿古玉,我之前……咳,有几件东西卖到这里来过,师傅说的那几位管理人我也认识。我这就去问问情况,您带程叶先去偏厅等着吧。”
许俊杰跟着师傅学了一手仿古,能卖进这里来的必定不是什么好物件。要是平时老夏可能要教育几句,可是现在瞅着许安带着那个宝贝盒子就这么随意溜达,他的心都提起来了,听见许俊杰说忙答应了。
厅里放着几张展台,每块玉料或古玉旁都放了一只手电筒和一个放大镜。这最简易的装备,也正是最考验人眼力的。来这儿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自己有真本事,敢来;还有一种就是赌徒,而且是有钱的赌徒。
许安就是后者,他早几年倒腾过古玉,虽然是赔了些钱,但是他一直认为那是当时市场还未开启,所以会有损失。这人的自大和无知是成正比的,压根就没觉出自己哪里是错的。跟在许安身后的是一位圈里小有名气的玉雕师傅,他是许安重金聘请来的,瞧见老板选了血玉,正皱着眉头低声跟他说什么,想必是在劝许安不要压这块。
许安手里的钱可能也花的差不多了,这会儿也有点犹豫,竟然还真听了那位师傅的话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不过很快,一路陪同的负责人就向许安介绍起最近新来的一块翡翠毛料,简直要夸成了一件传奇。
“哦?是不是上个月缅甸客商带来的那块翡翠毛料?”许安听得很动心,问道。“我在外面也听人说起了,那块价位大概多少?”
“不是那块,这是前些年存下的老货,个头比之前缅甸客商弄来的还大不少呢!”负责人掩着嘴轻咳了一下,用手比划了一个数字。“今天头一天摆到厅里来,目前是这个价格。有消息说这块毛料是从胡家私底下弄出来的,证书都是全的,以这个价格买下来,可以说稳赚不赔。”
许安听到最后四个字眼睛一下亮了,立刻让负责人带着他去瞧瞧那块“稳赚不赔”的翡翠毛料。跟在许安身后的几个师傅微微皱了眉头,他们可从没听过卖玉料或翡翠毛料的人开口说出这样的话,可是这是地下黑市,或许规矩不同?几个人疑惑的互看一眼,还是跟着老板一起过去了。
腾冲最有名的就是翡翠,这里自然也少不了翡翠。比起成品和翡翠料,底下黑市更重视的还当属翡翠毛料。从各种其貌不扬的石头里,切出来大块大块碧绿、莹白或泛着紫色的翡翠,这样的刺激,这样突如其来的财富爆发,是大多数人难以抗拒的。
许安一眼就瞧见了那块硕大的翡翠毛料。确实是块好毛料,已经切开了一小片,透过切口处往里看,隐隐能瞧见一丝水润。老话讲拧挑一线不要一片,这块毛料卖相还是不错的,正因为如此它的标价也是全场最高的。只从许安进来这一会儿,就瞧着它被贴了三个标签。
这里的规矩是不把标价贴出来,只贴目前出价最高人的号码,现在这块翡翠毛料已经换了三个主人,而且价格已经涨高了不少。许安看得心惊肉跳,他进来的时候已经打听过贴标签的加码了,这里加一次价可是百万起的,在负责人带他过来的这么短时间内,这块石头就加了三次价,看来不少人都盯着了!
许安愣神的功夫,旁边的一个工作人员又过来贴了一次标签,这次是红色的标签号0136——红色标签在这里代表的是每次提价三百万。
几次加价下来,这块毛料已经由当初的“稳赚不赔”变成了昂贵的抢手货,如果切开没有预料的那般好,怕是真要血本无归了。许安围着这块翡翠毛料转了几圈,似乎还在犹豫,他时不时的问旁边的人几句,想从带来的几位大师嘴里得到一个准确的信息。
但是赌石这种事儿,哪里有准的?你瞧着不错,没准切几刀下去便没了绿,看着乌糟糟的一块石头,没准能切出顶级的翡翠!跟许安来的几位师傅也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只说些可能、也许的回复他。
许安听得不耐烦,最终还是决定下手,招来侍者让他贴上自己的标牌号码。他红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翡翠毛料,赌徒的天性被彻底激发出来,如果切的好,那么他这次就彻底翻身了!
125、来战
那块硕大的翡翠毛料上最终还是贴上了0136的标签,依旧是刺得眼睛疼的鲜红色。
许安的眼睛也红了,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块毛料里包裹着上好的翡翠,要不然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争?为什么还会有人用这样的天价来购买?他从小到大没有什么得不到的,这会儿更是钻了牛角尖,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抓肝挠心的想要得到。
许安看了自己带出来的这个盒子,里头装着的是老爷子最后留下的一块宝贝,正宗的和田羊脂白玉。玉和翡翠不一样,翡翠有大个儿的,玉却难得有这么大、那么完整的,他手里这块5、6公斤的羊脂白玉就重量上来说已经算是难得,加上这样好的质地,说是孤品也不为过。
许安已经被眼前的翡翠毛料迷花了眼睛,心里几个念头转过,盯上了盒子里的东西。他叫过侍者来低声问了几句,“你去帮我打听下0136这位是什么人。”说着,塞了一把钞票到侍者的口袋。
侍者对此似乎已经司空见惯,收了钱低声回了许安一句,“先生,我们这里只能问到国籍和性别,具体的情况属于客人的隐私,我们不能过多透露。”
许安皱了眉头,没想到这里管理的如此严格,但是问清楚一点总比眼前一抹黑的强,也就点头同意了。
不多时,侍者回来答话,贴着许安的耳朵嘀咕了几句。
“越南?”许安有些疑惑,没听说那边弄过这么大的买卖,不过能花得起这么多钱的,怕是也不好惹,尤其是越南是以毒商和军火商居多。他不死心的看向侍者,又塞了一把钱给他,道:“能不能再清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