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一个医正满头大汗的进来,在茵褥上坐下来,就让人给他倒水。
“不过是去了一趟东宫,不必这样吧?”有同僚看见那医正一身的汗,出言打趣。
“你们不知道,东宫里头,太子妃和太子良娣就差打起来了。”这个医正也是给太子妃看病,最近太子妃总是有些胸闷气短,她生的儿子和母亲不一样,能吃能睡好的不得了。
医正一把脉就看出来太子妃这是被人气的。太医署里头对宫里头的那些纷争恨不得埋头什么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可惜,这个根本就是奢望。
他一出去就见着里拓跋良娣,拓跋良娣带着草原上女人独有的健美,她在门口正好被女官告知太子妃不能见她,瞧着医官出来,咯咯一笑,“太子妃保重,待会我便告知太子,太子妃这会已经不能见人了。”
这话说的粗鄙不堪,而且直接朝着太子妃的脸面左右开弓的扇。但很符合草原上女人们的作风。
部落大人们的妻妾区别并不明显,比起汉人讲究的嫡庶正统,鲜卑人更多的事看哪个拳头大。哥哥被底下的弟弟们杀了也不是稀罕事,男人们这样,女人们就更如此。你是正妃就必须尊敬你,没这个道理,有本事拉出自己的儿女还有男人出来瞅瞅。
医正都能预见里头太子妃的脸色了。
偏偏里头的人还发作不得,拓跋部鲜卑在漠南草原上也算得上是一霸,要不是慕容家手脚太快,抢先占据了中原的有利地段,不让拓跋家恐怕也要来分一块肉的。
太子良娣的身后可是虎视眈眈的拓跋,而太子妃,宇文家早就七零八落了。就算要打,都拿不出什么东西来和人家斗。
这个算是东宫里头的笑话,大家听了一耳朵,心中笑一笑也就过去了。至于回头对外头那是一句都不能提。
东宫和皇帝的那里差不多,都有一套自己的用人系统,东宫堪称小朝廷,根本就是按照皇帝朝廷百臣设置的。
太子洗马李洋坐在慕容煦的面前。慕容煦最近被后院里头的那些吵吵闹闹有些心烦,他不耐烦掺和女人的那些事,也由得两个女人去闹,反正闹来闹去,最终受益的人都是他。他现在麻烦的是他那些弟弟们。
二弟慕容捷,看着人老老实实没有多大的野心,老三和老四就不这样,老四一向跋扈,因为有阿爷的疼爱,日子过得比他这个太子还滋润。老三看着与世无争,可是里头有几分可信,只有他自己知道。
“中山王还是个孩子,”李洋坐在那里道,“陛下虽然给了中山王越礼的待遇,但是臣却觉得,济北王更深藏不露。”
“老三的确不好对付,这家伙就和个乌龟一样,浑身上下都是壳,就算下嘴也不知道从哪里下口。”慕容煦说起慕容泫有些头痛,他是太子,但其实他没有参加过多少战役。慕容奎相信汉人的那一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外头打仗基本上也用不到他,慕容奎在外头老夫聊发少年狂,他就只能在龙城或者是蓟城留守。
他心里憋屈,要说打仗他自认不会比弟弟们差,但是只能处置政务。
“臣觉得,不如趁眼下济北王羽翼未丰,斩掉期左膀右翼。”李洋道。
现在的济北王虽然带兵,但羽翼未丰,处置起来再便利不过。
“你当阿爷是傻的么?”慕容煦摇了摇头。
慕容奎这会还盼着这些个儿子给他出去打仗,怎么会放任他去找慕容泫的晦气。
☆、第161章 夫妻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奎在徐医回来之后,特意让他过来一下,问问儿子头上是怎么回事。徐医不想说慕容泫和高昭仪母子之间的事。
不过慕容奎问起,他也不好随便说,就算用一些较为晦涩的话语,慕容奎也听得懂,慕容家几代的汉化不容小觑,这些在汉人眼里看起来是胡人的鲜卑人,说起那些经典道义可一点都不比汉人差。
徐医就算想要糊弄慕容奎都没地儿糊弄他,只能道,“济北王头上的那个包,已经好多了。”
“那是怎么来的。”慕容奎可不相信慕容泫那么大的块头在宫里头还能自个一头砸地上去,“别告诉我他是真摔的。”
“看济北王伤口,像是被砸出来的。”徐医道。
“……”慕容奎闻言,坐在那里好一会。他还有许多事要处置,手里的军报一直放在案上。
到了晚间,他头一次破天荒的去了高昭仪的宫殿。
帝王临幸嫔妃,可以去她的宫殿内,也可以直接把人给召来。怎么做只是看他有没有时间,和乐意不乐意了。要不然学晋武帝那样在后宫里头乘坐羊车,那也是一种乐趣。不过此时慕容奎可没那个心情来坐什么羊车。
到晚上直接就去了高昭仪的宫殿。
高昭仪有病在身,不适合服侍。这个慕容奎老早就知道了,不过他这次原本也不是去找高昭仪睡觉的。
高昭仪在病榻上知道慕容奎要来,推开那些宫人想要给她上妆的手,“陛下知道我是甚么样子,用不着涂脂抹粉。”她知道自己眼下不好看,换做别的宫妃一定会打扮一下,不说把自己收拾的美艳,至少要干净体面。
但她心里有怨不是一年两年,也根本不待见慕容奎,她不耐烦往自己脸上擦那些粉英,干脆将面上清洁干净,然后头发再梳了一次,别上几根银簪子,身上衣裳整洁,就算是收拾的差不多了。
她年纪大了,比不上那些小娘子颜色好,涂脂抹粉别说她根本不乐意,就算乐意,她也拉不下这个脸。
她在宫人的搀扶下,从床榻上起来。她身体一直不太好,辽东不是个养人的地方,比起高氏一门曾经居住的渤海郡来,一年里头有半年以上都是积雪,气候寒冷,连夏日都不能热起来。她在渤海郡长大,到了辽东之后,就不怎么适应。这么多年下来,身体自然也就不好了。
“昭仪,不如擦些胭脂吧,毕竟待会陛下要来。”女官见着高昭仪面上实在是过于寡淡,算算年纪,高昭仪已经不年轻了,但面见天子,也不好这么一副清水寡淡的模样去见人。
“不用了。”高昭仪站起来,伸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
女官不敢多劝,见她不肯。也就罢了。
过了一会,慕容奎就来了。
高昭仪拜下,“妾拜见陛下。”
“起来吧。”慕容奎对着高昭仪,和对着陌生人似得,他让高昭仪起来。自己就走到里头去。
称帝也有三四个月了,他还是头一次到高昭仪宫里来。
高昭仪起来之后,跟在他的后头进了内室。宫人们将各色点心还有饮品端上来,点心有汉人的糕点,也有鲜卑人喜欢吃的奶卷等物。
“许久未见。昭仪的气色似乎比以前好些了。”慕容奎也有趣,开口就是胡诌。高氏都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脸色能够好到哪里去?慕容奎早就不记得上回和高昭仪见面是什么时候了。似乎……还是在龙城的时候?
“多谢陛下,妾能有今日,全是陛下的恩德。”高氏这话说的似乎别有深意,可惜慕容奎根本就没听出来,他随便点了几下头。
“你就那就行。”慕容奎这次来不是为了光和高氏唠嗑的,他也不想和高氏唠嗑,高氏那张脸看着他就没有半点兴趣,别说留宿,就是说些话,都恨不得赶紧说话然后抬腿就走。
“我听说上回三郎在你这里摔了个跟头?”慕容奎说起这事都一脸的不相信。那么大的个头,都比他这个阿爷还要高,又不是一两岁才学走路的小孩子。而且宫里到处都是人,会没有人来提醒他?还能摔着?
“三郎不是摔的,是妾打的。”高氏坐在那里淡淡道。她心里知道只要自己说几句孩子不小心,身边人伺候的不好。哪怕慕容奎心里不相信,也会这么揭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