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也好妖也好,都能感觉到那只姑获鸟生命气息的逐渐消失。而他们都知道,吸血姬开始吸血,很快就会忘了自己是谁自己在什么场合,然后先吸个爽再说,只要阴阳师不阻止……那姑获鸟,就真的死了。
姑姑当时呼吸就有些急促了。
边上那只姑获鸟的翅膀迅速穿过牢笼,按住了姑姑。
声音很是肯定:“你现在能慌乱成这样,只有可能是你确实被蓝符契约过,但是没有成功。对不对。”
姑姑骇然看着那只姑获鸟,哑声道:“你怎么知道。”
“从你的反应推断出来的。”那只姑获鸟浅浅微笑,继续说着:“不是你自己挣脱的蓝符,是那个到现在为止都没有露面的妖怪帮助你成功的,而你正在想,要不要把他是谁说出来,换我们一命。唔……其实我建议你别说,如果到了最后不得不暴露,你又不想被折磨太过的话,就自杀吧。”
姑姑好不容易才憋出了“为什么要自杀”这几个字。
却见那只姑获鸟笑的很是洒脱:“我觉得,咱们死了也没什么关系的,那能破蓝符的妖怪总能研究出蓝符的奥秘来,到那时候,所有即将被契约走被喂掉的妖怪都能避免被吃掉的命运,这么看来,我们的死,其实挺划算的不是?”
姑姑猛然瞪大了眼睛。
面前的那只姑获鸟,笑的依旧温柔。
她只说:“你只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不对?
眼睁睁看着同族去死的姑姑,最终,还是颓然坐下来。
她只低低问:“你们觉得呢?”
她知道,边上那么多鸟在呢,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然而这时候,觉得自己已经四面楚歌的姑姑再四处看看,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被善意的眼神包围了。
边上的姑获鸟们,没有一只站出来表示“太君!我要检举八路军”。
这时候的姑姑,也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姑获鸟的由来——妇人的爱子之心,欲生子而不得,最终那对孩子的所有期盼,凝结起来就是姑获鸟。
女人本是世界上情感最为细腻的生物,她们的慈祥悲悯乃至于对子孙的爱护……到了姑获鸟身上,那就成了……
为了怀里面的小妖怪能好好活下去不至于因为自己不能打就被喂掉,要她们去死那也是心甘情愿的。
姑姑只听到,那只姑获鸟带着笑,依旧用那阴阳师听不到的声音低声说:“当然了,我说的那些话只意味着我自己,你愿不愿意,要不要说出来,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只是建议你不要说。”
队友高义如此……
姑姑终究是沉沉闭上了眼睛,一个“好,我不说”才要蹦出来,突然之间,在锁链叮当的声音之外,响起了一个“叮~~~”
吸血姬一颗牙齿,被相当精准地打断了。
如今已经满脑子都是对血的渴望的吸血姬愤恨地看向了那打扰她进餐的方向,与此同时,姑姑霍然抬头。
面上露出了一个也不知道是难过还是释然的微笑,只说了一句:“我看不必了。”
那一直在撺掇姑姑自杀保密的姑获鸟也看到了,远远的,萤草和茨木,携手,逆着阳光,款款走来。
“他们是……”
“高一点的是妖寮的创办者,茨木童子。”
那只姑获鸟点头。
妖寮庇护了好多好多妖怪,这个她也是知道的。
只是一直以来她也算是一个能依靠自己活下来的大妖怪,所以也没有去妖寮怎么怎么样,因而只是耳闻已久,不曾见面。
——这次被阴阳师带着拉条打火机连带仨妖刀围攻了一把才知道什么叫做团结就是力量,蚁多咬死象,还有得山兔者得天下。到这时候再想找个组织,已经是来不及了。
不过这时候会来……
不愧是庇护了那么多妖怪的妖寮创办人,够胆色。
“矮一点的那小萤草又是……”那只姑获鸟又问。
姑姑闭上眼睛,苦笑一声:“矮一点的,就是你想保住的那个,帮助我躲开了蓝符的小妖怪。”
那只姑获鸟猛然睁大眼睛。
“她怎么来了?”
姑姑只叹一声:“她就是这样的妖怪呀。”姑姑闭上眼睛,现在心里满是一起死那也值了的洒脱,说话的语气都很是怀念往昔:“唔……她帮我避开蓝符的时候,险些自己被契约掉,自己去阴阳寮做牛做马。”
那只姑获鸟仔仔细细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萤草,说话的声音也是难辨心情:“她可真蠢。”
姑姑:……
我不许你说我家小草儿的坏话哼唧!
那只姑获鸟说的话,一字一字都有拉长:“可是,我也好想和一个这么蠢的小东西做朋友。”
姑姑轻轻噘了噘嘴。
她靠着冰凉的铁栏,静静看着茨木和萤草,最终,脸上慢慢摆出了一个微笑。
那笑容十分好看,从嘴角慢慢起来,再到眼底,弧度美好,令人心醉。
姑姑轻声道:“我才舍不得把小草儿给你呢,她是我捡到哒,我的小草儿。”
——
而萤草这边,要说她一眼就能看到了自家姑姑?
那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