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陆以圳讲完,容庭就二话不说地拧转车钥匙,发动马达,掉头疾驰而去。
陆以圳大惊,身子猛地绷直,脱口道:“容庭!你干嘛!”
“回家。”
“可我没说要回家!你让我下车!”
容庭斜睨了陆以圳一眼,声调冷淡,“你不回家还想去哪?和这些人喝酒?轰趴?然后吸毒、滥交,和白宸上床,被拍照,明天登上报纸的头条?”
“容庭!你胡说什么!”陆以圳不住地往车后看,不过是几秒钟,白宸在灯光下的身影就变得十分遥远,陆以圳气急,扭回头又是冲着容庭低吼,“容哥!你赶紧停车!”
“不停。”容庭迅速打转方向盘,在路口拐弯,将白宸的身影远远甩出了陆以圳的视野,“你要喝酒我带你去,想玩什么我带你玩,没必要和这些三线不入流的演员混在一起。”
陆以圳又怒又惊,像是从来没见过容庭一样盯着他,“三线演员怎么了?难道你就不是从是三线一点点爬上来的?”
“我当然不是。”容庭立刻否决了陆以圳的话,“你不是号称看过我所有的作品?我第一部戏就是男二,可没跟这种人一起跑过龙套。”
“你!”陆以圳一时被噎得无话反驳,他瞪着眼睛,很快与偏过头的容庭对视上。陆以圳深深地吸进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而不是和容庭争吵,“容哥,我既然签约了新艺娱乐,就想好好发展我的事业,我需要朋友、需要人脉,需要像你一样,在必要的时候可以一呼百应,你永远有戏演,我也想永远有电影可以拍……他们当然跟你没法比,全世界只有一个你,可我需要他们,需要这些朋友。”
开到了大道上,容庭将车速放回到限速范围内,以80迈匀速驾驶着,“以圳,你着什么急?你现在还没毕业,等你毕业,我自然会介绍合适的电影给你拍,你跟白宸这群人鬼混什么,除了能带你抽烟喝酒吸毒滥交,他们还能带你做什么?是能给你找到投资还是能找到好剧本?”
陆以圳好不容易压制住得情绪再次迸发出来,他气急败坏,“容哥!你怎么能这么说!白宸师哥是偶尔会抽烟喝酒,但他不吸毒不滥交!你能不能不要随便评判我的朋友!”
容庭骤然刹车,即便车厢内光线昏暗,陆以圳也一瞬间察觉到容庭的眼神变得尖锐起来,“朋友?呵,他当初喜欢你,当然不可能让你知道他吸毒滥交。”
“你胡……”陆以圳本能地想否定,却忽然怔住,“他喜欢我??”
容庭望着陆以圳,目光中犀利的部分渐渐柔化,最后却是无奈地叹口气,“是,他喜欢你,随便换个gay都看得出来,只有你不注意而已。”
陆以圳愕然,“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他自己不表白,我为什么要替他开口?难道要把你推给他?”容庭熟练地换挡,重新驾驶上路,“以圳,你要是还想和他做朋友,想联系来往,我都不反对,白天,天亮着,单独吃个饭就差不多了,这么晚去酒吧,你以为他能给你找好事?给你在酒里随便下点东西拿捏你,要么有人花钱想睡你,你现在半红不红的时候,多少人在背后盯着你呢。”
陆以圳恨恨地攥拳,咬着牙道:“容哥,你不要诋毁我师兄,难道娱乐圈里混得不好的人就都会自甘堕落?难道你半红不红的时候就不和任何人做朋友了?没有你红的就一定想害你?”
容庭握着方向盘的手力气用得越来越大,黑暗中,陆以圳看不见他铁青的面色。
“陆以圳。”容庭一字一顿念出他的名字,他冷冷地开口,“我不需要你来质疑我的过去。”
接着,开过一个红绿灯,容庭将车再次停在了马路边上,“如果我说了这么多,你还坚持要去找他们,那你下车吧,我尊重你的选择。”
陆以圳坐在原地,半天没有动。
“容哥,我不是想和你拧着来,我知道你肯和我说这么多一定是你有经验、为我好……可是,我不能永远靠着你的关系往前走,你是演员,而我想做导演,就算你可以为我介绍制片人、介绍导演,但你没法替我拍好一个电影,打理好一个剧组,没法替我解决所有的困难。我需要的并不是友情,不是跟我一起喝酒吃饭的玩伴,而是能够告诉我,当我不在新艺娱乐出现的时候,公司发生了什么事情,准备筹拍什么电影电视剧,有哪些正在崛起的艺人,有哪些缺少机遇的优秀演员的人,我需要一个圈子,是我所能融入,并且可以主导的圈子。”
陆以圳顿了顿,接着低下头。
他握在掌心的手机一直在闪烁,屏幕上写着白宸的名字。
而陆以圳却是毫不犹豫地挂了。
“在新艺娱乐,吴永欣可以为我洽谈合作,可以为我提供机会,但这一切都只是建立在商业模式上,并不是为我真正所需要的经验考虑,我不可能指着这一个经纪人发展我的梦想……那些你口中的三线演员,不论他们自甘堕落,还是厚积薄发,我必须先接触到他们才有可能做出判断。容哥,如你所言,我现在半红不红,毫无根基,我没有清高的本钱,想做好,就要从零开始……”
在说话的时候,陆以圳的眼神始终平视着车窗外,一场下了一整天的大雪到现在还没有停,人行道上有一对情侣相互挽着通过,身材娇小的女孩子依赖在旁边男人的怀里,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不时对视一眼,露出默契的笑容。
陆以圳莫名生出一点羡慕。
不论他和容庭能在一起多久,但都无法享受这样不顾旁人眼光的爱情。
他深吸一口气,扭过头,与容庭对视上,“容哥,我当然感激并且愿意得到你的帮助,可你没有办法帮我一辈子。因为这是我的人生,而归根结底,你也只是我人生的一部分而已。”
陆以圳认真地看了容庭一会,接着低下头,转身推开车门,迈了出去。
容庭既惊且怒,他迅速拔下车钥匙,下车追了出去,大步拦在陆以圳的前面,“陆以圳!什么叫做我只是你人生的一部分?我想给你所有我能给你的,几乎用我所有的精力去处理我们的感情,到最后我只是你人生的一部分?为什么我不能帮你一辈子?还是你的一辈子里给其他人也留了位置?!”
陆以圳平静地望着容庭,仿佛充满疑惑一样,“一辈子?容哥,我们凭什么交付对方自己的一辈子?你有什么信心说定自己就会对这一段感情从一而终?没有婚姻的责任没有法律的约束,男人和男人的爱情怎么可能漫长到永无止境?我现在可以仰仗你的人脉和资源,等有一天我们的关系断了,变成陌路或者是彼此仇恨,到那一天,除了我自己,难道我一个男人,还要继续去找下一个男人依靠?”
说完,陆以圳往后退了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容哥,现在我们都在生气,没必要说气话互相伤害感情,雪这么大,路况不好,你又拍了一天戏,赶紧回家吧。”
他双手插兜,像是已经从气恼的情绪里脱离出来。
“我听你的,不会去找白宸他们了,你大可放心……但我想要一个人走走。”
容庭不可置信地盯着陆以圳,对方的沉着、镇定,像是根本不曾为他牵动过情绪。
呼啸的北风从两人身体上吹过,容庭的心浮浮沉沉,最后才勉强逼着自己找回平静。
“手机还有电吗?身上带的钱够不够?我去车上给你拿个充电宝。”
“不用了,我都有。”陆以圳嘴角融开一点没有根基的笑容,“你开车小心。”
77
初雪过后的北京天高云淡。
下了整整一天的雪令整个首都银装素裹,日光映照在皑皑白雪上,天地间都明亮而开阔。
和容庭分开之后,陆以圳并没有像他说得那样在街上游荡,而是很快打了个车,回到了新艺娱乐开年会的酒店,然后开房睡觉。
他相信,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会随着一个好梦好觉烟消云散,然后他就可以回到容庭身边,心平气和地揭过这一页。
奈何,命运之所以奇妙,就在于它总是让人事与愿违。
清晨七点,当阳光刚刚洒在京城的土地上,陆以圳被手机尖锐的铃声吵醒。
因为担心容庭会找他找不到,陆以圳一整晚既没有关机,也没有开静音,铃声一响,陆以圳忙伸手去摸枕头底下,接着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喂……?”
“陆以圳!你在哪?!”
陆以圳愣了下,他眯着眼瞄了下手机屏幕,原来是吴永欣,“我在咱们昨天年会的酒店里啊……怎么了永欣姐?”
“你是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