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秦默,不代表他可以原谅秦默的父亲。
将死之人的心态总归是比较微妙,即使是铁石心肠,也难免会因大限将至变得柔软起来。
刑毅知道,老头子想用这样的方式弥补亏欠,求得自己内心的平静,但——没那么容易。
也正是这一句‘不需要’,让秦戍死都没能瞑目,直接睁着眼咽下最后一口气。
父亲过世,真相大白,秦默已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面对刑毅,更不知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父亲的离开。
多年来的不闻不问,造就了秦默独立坚韧的性格,也使得他和父亲间的关系疏远陌生。
他站在病床前,望着父亲的脸,试图从过往的记忆中抓出一丝值得回味的经历,却发现——几乎没有。
关于父亲,他只记住了两点,一个是他名字的由来:万当万言,不如一默,一默如雷。
另一个就是遭遇吴夜背叛,公司风雨飘摇时,父亲曾经对他说过的那句:“我的儿子不能懦弱。”
此外再无其他。
事到如今秦默仍很难感到悲痛,眼前这个在病床上逝去的男人,是他的父亲,亦像个陌生人。
所以恕他不能上演一幕父慈子孝的临终送别,更无法扑到床上哭得悲痛欲绝。
他不能,就是不能。
倡导绝对坚强和独立的养育方式的家族,父母很难提前预知,它其实是一把双刃剑。
当人的心被培养得过分坚硬,在你脆弱需要陪伴时,它也不会为你而软化了。
“秦默。”邢毅在秦默肩上握了一下,“如果你想哭……”
秦默转过头,冷冷看了邢毅一眼,迫使邢毅打住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然后秦默没出声,只是转身走了。
邢毅没多想,只以为秦默心情不好,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他们坐在去机场的车上,谁都不开口说一句话。
乘上回国的飞机已是深夜,秦默根本无尽睡眠。
离开医院以后他冷静下来,想了很多。
以他们这五年的相处,以他对邢毅的了解,他认为,邢毅在病房说的话,不无可能是气话。
说不定,邢毅只是想气气父亲,让父亲悔一悔——这绝对是邢毅做得出来的事。
但……谁能保证一切真如他想得那么好?谁能保证邢毅不是第二个吴夜?
秦默转过头,皱起眉头注视着邢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