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钰虽然对陈震北还是怒目而视,但明显有点底气不足了,他以前不知道有试管婴儿,他要是知道,说啥都得给小凌做一个,可是现在……
他了解柳凌,他知道,陈震北没有撒谎。
陈震北接着说:“四哥,我跟小凌、幺儿跟猫儿之间的感情,都不符合当下的主流价值观,不光咱们两家的家长接受不了,整个社会都对我们很排斥;别人我们无所谓,只有自己的家人,我们再难受,也抛不开。”
柳钰想起自己家现在的情况,心里堵得,连瞪陈震北的力气都没了。
柳凌只休息了半个小时就起来了,思危还正睡的香,柳钰即便有自己家的情况做参照,对陈震北的火气也没有下,看见柳凌出来,他理都不理陈震北,自己也跑了出来。
陈震北示意柳凌稍等片刻,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到哪儿了?”
对面回答:“五分钟。”
三分钟后,柳钰被眼前的车给震得有点头晕眼花:“这,这得多少钱啊?”
陈震北说:“柳岸已经给过钱了,四哥你只管开走就行。”
可是,柳钰真正想说的并不是钱啊,他只是想表达他对车子的震惊。
和罗小二的车同一个品牌和系列,只是型号不同,这个是最新的,并且对安全系统和部分结构进行了改造加强,比如,后排座位可以完全打开,形成个临时床铺。
柳钰喜欢汽车,当然也就比较关注这方面的行情,望宁和三道河几个暴发户买的新车多少钱他都知道,桑德山现在在荣泽市是数一数二的富豪,他去年新换的车也肯定不可能贵过眼前这辆。
回到老杨树胡同,柳钰还没从震惊中反过神来,柳岸哪儿来的钱买这么好的车啊?
最主要的是,咱平民百姓挣个钱不容易,车就是个代步工具,跑的快,再有个篷子遮风挡雨就妥了,有必要花能买下半栋楼的钱买一辆车吗?
这个问题对于柳岸来说,当然是:有。
他还觉得这辆车的保险系数远远不够呢,如果国家允许,他恨不得买辆重型坦克让柳侠开着。
这辆车的价格离那些限量版的顶级车差很多,柳岸追求的本来也就不是虚荣心,他买的是柳侠的需要和相对绝对的安全。
柳岸很清楚,柳侠不可能因为受过一次伤就真的放弃野外的工作,就算他以后真的不再出外业了,平时都生活在路况良好的大都市,也可能遇到意外,这辆车和正常的汽车发生碰撞,一般吃不了亏。
这辆车其实柳岸还没有付钱,他本来是要用星尘电子这两年多所有的利润来付,陈震北说不着急,等他从美国回来再说。
柳岸接受了陈震北的好意。
星尘电子是他用柳侠让他在美国治病的钱开的店,他希望能用最大的利润来回报柳侠,而不是为了面子拒绝朋友恰如其分的帮助,把一个刚刚长大开始下金蛋的鸡当三黄鸡给杀了来满足当下的口腹之欲。
他出国留学前就看到了电子互联网行业在中国巨大的潜力,当时他不具备进入互联网的资格,但努努力,开个和互联网相关产品的商店还可以做到。
所以,走之前,他和陈震北达成了口头协议,如果他到美国后的体检和祁老先生、林培之大夫所说的结果一致,他就用那笔备用治疗金首付个铺面,卖电脑和收款机,用陈震北公司的相关渠道进货。
虽然感觉上干这个肯定行,但最成功的商人在没有真正见到利润前,也不敢断言自己的判断百分之百准确,柳岸也一样,他一边坚定不移地把十万美元都投了进去,一边惶惶不安,怕把小叔几年的心血打了水漂。
因为从来没有真正独立地经营过一个店铺,柳岸对星辰电子的前景感觉一直都很不踏实,他每天都在担心互联网行业并不像自己所猜测的那样会成为大众新的生活必需品,怕哪天一觉醒来,互联网极其相关产业和产品被淘汰了,星尘电子赔得血本无归,所以,他从出现开店的念头,就跟马鹏程、楚昊、方峥他们约定,不许跟柳侠说这个店和他有关。
还好,朋友们很给力,马鹏程极力为他推荐的高材生海归堂哥很靠谱,小葳哥也一如既往地值得信任,星尘电子因为跑不来客户,度日如年地扛了一个多月之后,就得到了七十多台收款机的一个大订单,从此打开了局面。
不过即便如此,柳岸也不打算告诉柳侠店铺是他的。
就柳侠对他的关心,别说是一个投入了十万美元的店,就是他弄个小冰柜在街头卖冰糕,柳侠也每天都操不完的心。
他开店是为了挣钱让柳侠开开心心当吃饱墩儿的,不是让他跟着再多操一份心的。
柳岸的打算是把星尘电子的利润当成柳侠的养老金,部分存死期,部分买国债或基金,在绝对保险的前提下赚点利息。
可这次,柳侠因为刹车失灵差点命丧荒山,柳岸在看到悬在崖边的二犊子时,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他怎么会蠢成这样,钱存在银行,却让小叔开着辆一点安全保障都没有的破车,如果小叔……那,他银行里别说存两百多万,就是两百多亿,对他和柳侠来说有一分钱的意义吗?
在从卧牛乡回双山的路上,柳岸就跟陈震北订了一辆车,他的要求是:安全、越野性能好、舒服,至于什么牌子,结构怎么改装,他让陈震北交给专业人员来决定。
柳岸和柳侠都还没看到车,两个主人都没办法说对车子的驾驶体验。
回到老杨树胡同的柳钰目前最有发言权,可惜,柳钰现在心里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苦恼柳凌和陈震北的事,一部分被车子给震的还没完全恢复正常,半个脑子里全是钱钱钱,忘记了开车的体验。
第526章 两难(修改bug)
当柳钰在家里为柳凌和陈震北的关系、为陈家人对待柳凌的态度闹心的时候,国大图书馆里,柳凌也无心做事,一直在反思今天让四哥和陈震北见面是否合适。
春节返回京都后,他和陈震北基本是一周左右见一次面,大部分都在小柳巷21号,只有一次是在车里,就像陈震北离婚后的那个黄昏一样,但两个人并没有做什么很亲密的事情,车子就停在国大附近一处相对安静的小街,两个人都很忙,他们只是抽空见个面。
陈震北从洛城回到京都后,陈仲年要求他以后尽量回家住,陈震北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当天就让人把思危的日常用品送了一部分到罗家胡同,现在,他人只要在京都,每天晚上都会回去住。
他当时做出这个决定,没时间和柳凌商量,不过他知道,如果柳凌在,肯定也是让他这么做。
柳凌因为生活在一个温馨和睦的大家庭,一直坚信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没有不发自内心疼爱弟弟的哥哥姐姐,家庭内部所有的矛盾冲突,都来自于认知的差异,而不是情感上的排斥,所以虽然陈仲年曾经那么对待他,现在,柳凌还是希望陈震北感化说服陈仲年和陈震东,而不是一味地对抗。
当然,柳凌的个性决定了,他的说服感化并不是一味地示弱卖惨顺从,而是刚柔并济,该坚持的原则不能退让,该有的权利不能放弃,只是不要拿日常生活来赌气,温馨和睦的日相处常是促进家庭成员感情最好的途径,而只有感情深厚的家人才能放弃世俗的虚荣与偏见,以幸福的人生为出发点,来考量你的选择正确与否。
不知道陈仲年是对小儿子难得的顺从投桃报李,还是仅仅不想再一次激化矛盾,对于陈震北和柳凌不多的几次约会,他只是告诉陈震北他都知道,他觉得不妥当,他不高兴,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表示。
柳凌和陈震北没有因此忘乎所以,他们还是维持着稀疏的见面频率,连电话都没有很多。
他们的年龄都不小了,不想再委屈自己和爱人,但同样因为年龄大了,他们见识过更多因为固执和冲动造成的人生悲剧,他们希望那样的事情不要发生在自己和亲人之间。
他们两个都知道,不被亲人认同的爱情,就像掉进了玻璃渣的砂糖,在享受砂糖的甜美滋味时,也无可避免地要品尝到玻璃渣带来的刺痛。
他们希望陈仲年能看到他们坚持的同时,也看到他们的理智和成熟,认同他们之间的感情既非年轻时不懂事的猎奇,也并非荷尔蒙爆发的一时冲动,他们是在认真地对待彼此,对待彼此的家人,对待彼此的人生。
柳凌从陈仲年的态度里看到了希望。
而对自己的家人,柳凌虽然现在对他们的状况非常难受,但他不得不承认柳岸的分析非常有道理,大哥已经从三哥那里知道了个和陈震北的事,打电话来问过他,让大哥一点不吃惊难过是不可能的,但大哥确实比他原来的想象里平静得多。
还有四哥和小葳,四哥对他的爱人是个男人只震惊了几分钟,后面一直生气的就是陈震北曾经辜负了他和陈家人对他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