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被带到的是个小会客厅——不是觐见厅那种透过家具的摆设明显的表现出等级制度的那种,这里就像是个普通贵族的会客室,有着舒适的长椅和摆满了果品的大盘子,还有插着鲜花的花瓶。坐在主位上的当然是年轻的国王陛下,他已经换了身衣服,很朝气蓬勃的猎装,而除了他之外,这里就没有别人了。
“老师。”法兰克很高兴的招呼着周岭轲,可是当他看向夏恩的时候眼神有些复杂,当然不是嫉妒的那种,他明显只是在犹豫到底该怎么称呼自己老师的恋人,这个世界没有师母这个称呼,夏恩从头到尾都是只有夏恩,所以这里的人也不知道夏是他的姓氏,只以为他是没有姓的平民,就像法兰克自己,他没被带回王宫的时候,就是叫法兰克。
“叫我夏恩就好。”即使面对的是刚刚发动过一场政、变的年轻国王,周岭轲和夏恩也表现得很自然,他们坐下过往的对面,姿态放松。
“好的。你好,夏恩。”法兰克也笑得很开心,夺回权力表示的不只是他保住了自己的命,还有挣脱开的那些束缚,他也挺喜欢老师的伴侣的,不是爱屋及乌,是这两个人在一块时的那种感觉,不过可惜,现在还并不是能够完全放纵的时候,“老师,我听说您同意了去琦卡的事情。”
“是的,我同意了。不过关于其中的一些细节,我要反悔,我要带着夏恩一块去。”
“其实你们可以不去的。”法兰克却歪歪头,对着周岭轲和夏恩笑了,“就算要打仗也该为了莽坦而战,为什么要为什么琦卡而去奔波?”
“法兰克,你不需要这么照顾我,我可以……”
“不、不是,老师。”法兰克笑得更厉害了,“原谅我打断你,但是,琦卡要打仗,而且下了这么大的力气征调周边附属国家的战兽和军队,这显然是一场不小的战争,那么到时候,他们还有空闲去管附属国怎么样吗?”
周岭轲和夏恩都明显的因为少年君主的话而愣住了,他的话虽少,但里边蕴含的意思可一点都不少。
“你要趁着那个时候开战?”
“对,开战!”法兰克的眼睛发着光,“我想你一定很好奇我是如何得到那么多军队支持的吧?刚才我说的,就是原因。这是从我那位父亲将死的时候,就埋下的隐患。”
黑石堡之战,莽坦明明获得了大胜,但是却要对琦卡称臣,要每年朝贡。虽然他们没有释放其他国家的俘虏,而是用那些俘虏按照惯性的准则换取了大量的金钱,而且众人该有的封赏也有了。其实从政治层面上说,莽坦是得到了实惠了的,而且操作好了在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内都能获得太平。但是……这对军人来讲却是巨大的耻辱!
从圣者建立莽坦的制度,一直到现在绵延五百年,别看他们依旧是小国,但是一代一代养育出来的莽坦军人与平民,却比任何一个国家的军人和百姓都充满了骄傲、热血,与自尊。在挺直着腰杆死亡与跪地爬行的生存之间选择,这些军人一千个人里边大概只有一个选择后者,民众的概率也只是多一点有限。尤其前段时间,卡多斯劫持贡车事件,更激化了这一点。这些人同时得到了来自莽坦和琦卡的抚恤与奖赏,但说实话,对于其他军人来说这是一种莫大的耻辱。虽然如果事情轮到他们身上,他们也会做这种选择,但是,那些军人和劳工并不是为了保护本国的土地和民众而死的啊,他们是为了保护贡品而死的,这就像是……老鼠为了让自己不被除了主人之外的其它猫吃掉,所以选择服毒自杀一样,可笑又可悲……
佐伊亲王要的是稳定,因为他一直摇摆在是否政变之间。一个个已经年老的主政大臣们要的也是稳定,就算是保王派的波立维大师也是这样,有的人是已经失去了年轻的锐气,有的人是为了佐伊亲王,还有的人觉得和平比什么都重要。
所有人都忽略了看似牢固的坚冰下的暗潮汹涌,只有眼前这位年轻的国王注意到了,并加以利用。
“但是,如果我们拒绝,那么琦卡决定在开战之前,先解决莽坦怎么办呢?”夏恩问。
“这个我也想过,而思考过后的结果就是……把‘功劳’给卡多斯吧。”少年国王眯着眼睛笑着,“对了,老师,能够再建立一座慰灵塔吗?就在王家墓地的上面。”
“再建一座是没问题,但是王家墓地,不是在神庙里吗?就在艾尔辛德拉城里,你确定要在王城里弄那样一座塔?”神庙就是隐匿之眼教会的神庙,也是艾尔辛德拉唯一的宗教机构。这里的丧葬也是西方式的,以距离宗教建筑的远近来衡量墓地的好坏。作为最有权力的王室,当然王家墓地就是距离神庙最近的。
“可以建一座小一点的吗?把那座塔的影响范围局限在神庙内。”
周岭轲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那就不能建塔了,但是我可以做一个魔导器,把这个东西放在神庙里就行了,但是这个魔导器不像慰灵塔一样能够自给自足,过一段时间就需要由魔法师来充能。”
“这个魔导器是可以移动的吗?”法兰克的眼睛更亮了。
“是的,而且……”周岭轲的大脑现在完全用来思考这个魔导器的合理性了,“法拉克,你具体到底想用的是慰灵塔哪方便的功能?”
“治疗、净化和防御,都想要。”
夏恩好像是看出来了什么,但是却并没多说话,反而拿了颗水果剥皮开吃。法兰克看见了夏恩的动作,悄悄的对他笑了一下,夏恩挑了挑眉毛,更专心在水果上了。
“如果是可移动的,覆盖范围也不需要慰灵塔那么大,力量强度也一定程度上缩小的话。那我其实可以把它们分开来制作,然后……”周岭轲的手动了两下,法兰克那边已经拿出了纸、笔和墨水,周岭轲下意识的就接了过去,开始画起了草图。这下夏恩和法兰克都凑了过去,他们都是第一次看见这东西。结果看了半天两个人都看不明白(法兰克学的炼金还处在初级阶段,顶多是在一张纸上写一写材料和步骤,还没有复杂到需要大量图纸的地步),于是又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而周岭轲貌似已经完全入迷了。现在除非有人把他拽起来一通摇晃,否则他是不会清醒过来的。
“宗教?”夏恩的嘴里忽然冒出来了一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