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真白。”秦观饶有兴味地跟医生搭话,“又细又白,摸上去滑吗?”
被询问的医生:“……”
“我可以摸一下吗?”秦观彬彬有礼。
医生:“我……我去拿消炎药。”
秦观目送遁走的医生远去,转头看到楼小衡还是垂着脑袋,没精打采的样子。
他虽然垂涎楼小衡,但这么没生气的人可引不起他的任何兴趣。
“楼小衡,去洗澡不?”秦观蹲在他面前问。
楼小衡不出声。
“不想看我健美性感的肌肉?”秦观把浅灰色格子衬衫的袖子捋起来,露出他略有肌肉的手臂,“看。”
楼小衡白他一眼。
“不想去洗澡,那一起去上厕所?”秦观看看他裤头,抬头异常认真地说,“好久不看,我都快忘记你下面什么样了。”
拿了消炎药刚好走回来的医生:“……”
然后楼小衡冲秦观挥了一拳,被秦观躲过了。
医生决定再回车上拿多一次消炎药。
楼小衡:“走走走,没心情跟你玩儿。”
他的目光越过秦观的头顶,看向外面正在拍摄的片场。水花四溅,那曾经属于他的戏份如今正从另一个人口里说出。他在水里捞出了什么值钱玩意儿,说要拿到大城市里卖了好得一些本钱。他的阿妈把他身份证扔进水里想阻止他,他在河里捞了一天,最后一个人走到镇上派出所又办了张临时用的。那么多人想阻止他,想告诉他一个事实:只有小学文化的年轻人应该在山里干活,不应该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走出去就走不回来了。
那外面那么多坏人,都懂得怎么吃人,你学坏了怎么办。阿妈和阿嬷跟他说。
楼小衡记得,两个人说了这句台词之后,他应该从水里跃上江中心的岩石,大声地对自己的亲人吼:我不怕!他们吃不掉我,我也不会学坏!我要挣好多钱,带你们去北京看天安门!
而现在,在水边发呆的少年们纷纷杂乱地开口:“他走了?”“说去看天安门。”“哈哈哈哈哈……”
楼小衡目光里尽是黯然。
耳上一沉,一副耳机被戴在了头上。
秦观不知何时跑到外面把他的耳机拿了过来:“给你听个曲子。”
隐约熟悉的丝竹声与钢琴乐声从耳机里满溢出来。
楼小衡一下就被这灵巧而绵长的音乐包围了。
他还记得很清楚:这是秦观为《抚天》而作的一首曲子。
山脉沉响、河流汩汩,野兽的脚步声、竹叶上露水低落的滴答声,甚至还有风声雨声,阳光击破林间迷雾那瞬间绽开的轻响——楼小衡这次听得异常清楚。秦观的曲子里有许多内容,但所有的内容都围绕着中心那从不间断、不断上升的音乐声,一点点地将听者的情绪推到高峰。
这一回再没有戛然而止。楼小衡完完整整地听了四分多钟。电影上映之后他才从秦观那里知道,自己是这首《问天》的第一个听众。
摘了耳机,楼小衡神情恍惚地把它递回给秦观。
秦观没有说那些楼小衡应付不来的话。他微笑着等待楼小衡说出他的体会。
“秦观,你……”楼小衡卡了片刻,挥手站起,“很厉害。”
秦观:“……”
楼小衡转身走了。拿了两次消炎药的医生在外面等他。
秦观:“就这样?!”
楼小衡回头笑笑:“非常厉害。”
秦观看他这么一笑,心立刻就痒了起来。他跟着楼小衡:“你姘头呢?”
“拍戏,没空。”
“啧啧,分了吧。”秦观说,“我不错,器大活好。”
正竖着耳朵想听八卦的医生:“……”
楼小衡没理他,纯然把他这种蛇精病言行当做一个天才音乐制作人的怪癖。
秦观:“我生活里缺少太阳。”他目光炯炯,盯着楼小衡。
楼小衡大吃一惊:“都告诉过你了,别打丘阳主意。”
秦观:“……卧槽,关丘阳鸟事?我是说,日,日!”
被秦观的黄腔打倒的医生钻进了车里。
楼小衡抓抓下巴:“啊……不造为什么,总之,有种预感。”
他心情变得好了些,快快乐乐地拍秦观肩头:“丘阳也器大,你们可以交流交流。”
说完跟车扬长而去,留下满脸激动却无处纾解的秦观。
被秦观这么一搅和,楼小衡突然觉得好像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了。尤其听了他那首《问天》,还真的有些天地豁然的感觉。
谭辽听了楼小衡的汇报松了口气:“好好养伤,机会多得是。”楼小衡还很年轻,这条路才刚开始,保护好自己不要出事,以他的资质是一定能有所成就的。谭辽安慰了他几句,楼小衡药效上来,说了再见便睡了。
他被主治医生训了一顿,第二天哪儿都不敢去,乖乖吃药,打着消炎的点滴在床上看电视。
卢安推门进来,看到楼小衡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还跟隔壁床的人在聊天:“这个帅,这个比较威猛。你看他箭射得多好,看看看!又来了!”
电视屏幕上是正在播放的《九寸针》。公孙渺骑马挡在一众江湖人面前,弓箭嗖嗖嗖地将来人一一击落。
卢安看着兴高采烈跟隔壁不明真相的群众安利自己的楼小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