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是猫,他也一定是最好看的猫。
眼见旁边巡逻的卫士要来捉他,大猫抖抖毛站了起来,白光一闪,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片刻功夫,大猫变成了足有一人高的白虎──说是白虎也不恰当,普通白虎怎麽有他那麽俊美的毛发,那麽深邃的琥珀色瞳仁?
“白虎──?”
“吼──”他张开血盆大口,咆哮道,“我不是白虎。”
“算了,显内侍。”离曜轻轻笑了下,“想必是妖族二皇子殿下。”
琥珀色的瞳仁紧紧盯着离曜,确定离曜看起来像个好人後,他才甩了甩头,趴伏在地上,又是白光一闪,白虎变成了巴掌大小的小猫,四只小爪子往後一蹬,他一跃而起,安安稳稳地落在离曜肩上。
“你跳我肩上做什麽?”离曜有些惊异。
小猫在他脖子间狠狠嗅了嗅,“你身上有我护卫的气息。”
护卫?离曜总算想起昨夜那个被自己和轻舟发现的男人,听说妖族人对气味相当敏感,没想到……自己身上染了其他人的味道後,他还能嗅出来。
“他在哪里?”小猫厉声说,说完便用尖尖的牙齿轻轻磨咬离曜的脖子。
“五殿下──”
离曜抬手阻止意图把小猫捉下来的显内侍,抓起小猫比身子还长两倍的尾巴,将他倒提起来。小猫喵喵叫着不断挣扎,小爪子一个劲乱挠。离曜轻声说:“我想,你见不到你的护卫了。”
“喵──见不到是什麽意思?”
离曜沈默了一下,“就是,你还活着。你会想他……而他……再不会出现……”
重桓刚出生那会由於个子过大,差点卡死在妖後盆骨里。妖後历经千辛万苦才将他诞下,对他可谓宠爱有加。
妖王爱屋及乌,也将他放在心尖尖上疼着。明明他有个比他大两百岁的哥哥,宫里的人却都说储君之位非他莫属。他很高兴,巴巴地跑去说给哥哥听,结果哥哥笑嘻嘻的脸突然就不笑了,後来他才明白他的哥哥一直都觊觎着那个位子。
两百岁开始,他爱吃的点心经常出问题,先是下巴豆,害他拉了三天三夜,腿都拉得虚软,父王得知後下令彻查此事,查出来是自己身边一个内侍做的,那个内侍被当场庭杖而死,血流得满地都是,晚上他抱着哥哥哭,哥哥责怪他:你不应该把拉肚子的事说出来,是你害死了那个内侍。
重桓不认为内侍是他害死的,但他没有与哥哥争,只一个人默默地低下了头。
有人劝他:二殿下,你要小心大殿下啊,这次是巴豆,下次指不定就是什麽其他东西。他心里听着,再被下毒的时候就没有告诉别人,反正那些毒虽然很厉害却毒不死他,最多……就是让他疼上一疼。
重桓不敢告诉父王,他怕父王下个要打的是哥哥。
三百岁的时候,父王把那个护卫当生日礼物送给他,侍卫的模样甚是普通,可是他对他很忠诚,他会很细心地挑出食物里的毒药,并且在他的阻止下将有人下毒之事隐瞒下来。
一百年後,重桓赐了个名给他,叫小玄。
小玄笑着说:“殿下,我都四千岁了,怎麽还带个小字?”
他摸了摸头,怀疑自己又做了傻事,“父王和父後不都叫我小桓吗?”
“那是因为他们疼爱殿下,不过没有关系。”侍卫说,“要是殿下喜欢叫小玄,属下就叫这个名字就是。”
“嗯嗯,就叫这个名字。”重桓得意地拍了拍他肩膀,“呐,我叫小桓你叫小玄,有人的时候你叫我殿下,没人的时候我叫你大哥,你看成不?”
“这,属下当不起。”
“有什麽当不起的。”他神色有些黯淡,“我亲大哥不要我,难道小桓你也不要我这个弟弟吗?”
无论他怎麽死缠烂打,小玄都死守着尊贵有别的规矩,他只得在心里暗暗地把小玄当哥哥来看待。随着他渐渐长大,他的亲哥哥越来越不喜欢他,明明对着他笑,眼底却倏无笑意。
哥哥嫁去魔界,他怕以後再也见不到哥哥,不顾父王父後反对,硬闹着要跟来。哥哥说他性子单纯,怕他被其余各界的贵宾骗了什麽话去,便让他好好呆在房里,哪知道,好好呆着也能呆出事情来。
☆、(10鲜币)妖禁90
“你骗我,小玄最听话,才不会不出现。”重桓知道这个魔人的意思是小玄死了,可他不信。那个有着温厚笑容那个对他忠心耿耿的小玄怎麽会死?
“不信的话,你可以再去找找。”
小猫跳到地上,毛发上沾了不少灰尘,他顾不得擦,抓住离曜的脚不让他走,“我找了好久,只有你身上有他味道。”
对着这只伤心的猫,离曜莫名地便有种同病相怜的伤感。昨夜遇到的那个男人重伤成那样,断无活命的可能,最多灵魂未灭。不过,灵魂必须在几个时辰内找到合适的肉身才能复活,而且复活过程相当艰难,需要功力高深者在旁协助。在魔宫,当得起功力高深的,无非溪羽、洛宸、绝夜三人,他们三个,都不可能自损功力复活那个护卫。
妖族二皇子抓着他不放,大有要他给个说法的模样,离曜看了他一眼,只得道:“我带你去他死的地方看看你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人了。”
刚到那座假山,重桓就闻到了小玄的气息,血腥的、带着死亡的暗沈色泽……他微微红了眼眶,但是他还是没办法相信。
向那个魔人道谢後,一个人沿着气味四处寻找,杀死小玄的人很狡猾,把小玄的气味遮掩得十分严实,但是他还是在一颗树下掘地三尺,挖出了小玄的肉身。
他想起那个魔人说的话──你还活着,你会想他,而他,再不会出现……
没有人的凤宇殿十分安静,离曜轻轻推开殿门,伴随着沈闷的推门声,阴冷的风吹动帷幔,整座大殿看起来破败而萧瑟。
关上门,背抵在门上,漫无目的的目光一点点扫过每一处角落……
恍惚间,他觉得溪羽其实还抱着他,在他脸上落下亲昵的吻。
阴沈的天空没有泄出丝毫阳光,昏暗的大殿令人想要落泪,离曜不怕黑,他只是怕一个人呆在黑暗里。
他点燃一只蜡烛,盯着蜡烛上跳跃的火焰看了很久,才转身爬上床,将身体盖得严严实实。
与溪羽欢好之後,床单早已换掉,但即便裹着新换的被子,那种温暖还是肆无忌惮地爬了出来,熏得他又是喜悦又是悲哀。
窗户吱呀一声被推开,雪白的小猫窜到床上,轻轻挠了挠离曜脖子,“你在睡觉吗?”
知道是谁,离曜也懒得翻身,声音闷闷的:“没。”
“我想找人说话……”重桓耸拉下脑袋,“我不是故意来吵你。”
“想说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