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袋混成一团浆糊,付了礼服的钱,提着衣服回家,那个时候她就在想,到底要不要离职?
家里严浩泽正在电脑前打游戏,最近他正痴迷这个,已经投了好几万人民币进去。
她试试探探问他:“你说,我换份工作怎么样?”
严浩泽正在下副本,心不在焉:“怎么了?干得不开心?你这工作不是挺好的吗?我刚和我爸说了,说下次过节的时候,带你见见他,他本来觉得你家条件也就一般,但是听说了你的学校工作什么的,觉得也还挺不错,要不,你等见完我爸妈再换工作?”
她一颗心先是雀跃的欢喜,而后是沉淀的冰冷。
她沉默着坐了半天,最后说:“好,其实也就是太累了,老加班,我有点娇气才想着辞职,下次不这样了。”
严浩泽扭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就是,老婆大人辛苦了。”
林洁语继续笑着:“那我最近加班可有点多啊,估计没什么时间陪你。”
严浩泽无所谓地挥挥手:“没事,我刚好也忙。”
于是她在周末,终究是去了游艇派对。她提前下班,洗澡洗头,然后去找美容院做头发和化妆,再把通勤服换成礼服,一路打车到了码头,时间刚刚好。
游艇不大,入夜之后直接开出海湾,远远看着城市的灯火线在海岸线的那头,一点点消弭,游艇上的人比她想象的少,男性多为中层以上,女性多为新人和秘书。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她迎着海风,端着一杯冰香槟,感受潮湿夜晚的空气,逐渐在杯壁上凝成水珠,而后一点一点,浸湿了她的指尖。
她一向是擅长这样的场合的,她自己知道,无论她的骨子里有多讨厌这种伪装出来的粉饰太平,她都能微笑着,和“那样人家”的小孩们打成一片,她被训练了太多年,已经训练成一种本能,而不仅仅只是技能。
没有她做好了破釜沉舟准备的画面,大家也不过是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她只是端着香槟聊天,也没什么人真的可以强迫她。
毕竟大家一个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讲究的除了放得开出来玩,还有那么点你情我愿的意趣,没人搞下药迷晕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当然,几对人相携走到船舱的里面去做什么,她也一样用脚趾头想想就能知道,只是她没傻到愿意参与其中。
游艇趴,甲板上的人越来越少,渐渐就只剩下了她和其他几个逐渐因意兴阑珊而醉倒的人。
这个时候henry走过来,同她的香槟碰了碰杯:“怎么?玩得不开心?”
她微笑:“并没有。”
ry说:“我觉得你安静下来的时候,总有点忧伤的样子,好像不愿意和人打交道。”
她抿一口酒:“世人皆醉我独醒,不和人打交道是很寂寞的。”
ry最喜欢这种一点颓废一点文艺的调调,他们那个晚上谈了很多。
林洁语知道,henry是喜欢她的,但这种“喜欢”和喜欢一只猫,一条狗,一个宠物一样,没有什么情感本质上的区别。
而林洁语没有傻到,让自己就这样,陷在高层的情感游戏里。
她后来懒洋洋去了两次游艇趴,再也没有继续出现过。林洁语本以为这就是故事的完结,然后她就可以开心地继续回归到和严浩泽平静的日子里去,再也不用操心职场的险恶。
年轻,总会有这样大无畏而天真的想法,既幼稚又愚蠢。
林洁语是在年会的组织会议上,才逐渐发现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岌岌可危。年会常年是靠新人撑场面,除了老人们当中的文艺积极分子,没有人喜欢在忙到要死的工作节奏里,依然参与到这种假大空的活动里来。
所以,年年秘书们都是像抓壮丁一样,把这些新人们抓出来,参与年会的筹备和表演。
林洁语当然也在其中。
这次年会,总导演是henry。每年高层都会有一个人负责担任名义上的顾问或者总导演,其实做事的还不是下面这些搬砖的蚂蚁。
ry对她不假颜色,正如她婉拒henry的游艇趴。
然后就遇到了年底的绩效沟通,上司一脸为难,对她说,今年他们团队的整体绩效不好,得到hr部门的指示,淘汰名额要多一个,而林洁语的表现,无法和有成熟经验的老人相比,更无法竞争过同期的新人,比如john,所以……
林洁语一颗心渐渐渐渐地沉了下去。彼时的她,甚至不知道,在他们公司,新人是有保护期的,只要通过了试用期,第一次考核肯定不会被淘汰。
对于那个时候的林洁语而言,这不仅仅是一份工作,更是见严浩泽父母的筹码,是进入到“那样家庭”的一张通行证,是她未来美好生活的全部。
所以当茜茜继续问她这周要不要去游艇派对的时候,她重重在键盘的这边敲“好”。
她穿得格外诱惑,nu-bra把胸型勾勒出一个诱惑的线条,高叉礼服下,两条细白的长腿随着走动而若隐若现。
音乐响到*处,她配合着人群的舞动,把衣服脱下来,里面只有比基尼,女性美好的身形,一览无余。
她背上一热,henry的手揽住她的腰,前往游艇深处的舱房,她没有拒绝。
考核的正式结果出来,她是一个漂亮的五星,同事们交口称赞。
一年后,她成为了john的上司,一年半之后,她成为了john上司的上司。
她习惯了有henry的支持,资源似乎总来得轻而易举,而同时,她也庆幸自己和严浩泽之间,平静顺遂。
过年期间,她终于见到了严浩泽的父亲,父亲赞赏她:“聪明机敏,能在这样顶级的公司里依靠自己的力量做出这么优秀的成绩,真是要把我这个儿子比下去。”
她软软往严浩泽的肩窝里一窝:“都靠浩泽教我,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从身边的男性身上获得东西,已经成为了她的另一种本能。
林洁语嫁给严浩泽,而后随着严浩泽回到c市,再之后henry接管c市的分公司,她的人生一直这样顺利。
唯一的变数,来自于henry回到总部,john接受分公司的管理职责。她像被人用鞭子在背后抽打和追赶着,一刻不停,只有向前。
于是她和汪洋之间,有激烈而愤怒的争吵,有各种不顺心的上下级关系,有看起来居心叵测的孙协安,而她,唯有在这样脆弱而不甘的时刻,站在阳台上,独自一个人抽一支烟。
林洁语暗暗下定决心,即便是走,也要带着足够的赔偿走,唯有位居高位或者钱包鼓涨,才有资格主宰自己的命运,否则都是虚幻的海市蜃楼,迟早崩塌。命运任由位高者,随意碾压,自己甚至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挣扎和反叛,
螳臂当车,蜉蚍撼树,还不如乘车而行,或者依附大树,人,何必与自己的人生过不去?
john着魔一样走到她背后,在满阳台的大片绿色植物中间问她:“怎么了?不顺心?”
似乎只要是办公室以外的任何环境,她都能激发他当日做新人时候,想要保护她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