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名的林鹄和林鹊应了一声,带着各自的人提着朴刀骑着马冲了出去。
褐衣家丁连带四辆蓝绸清油车都被崔府的家丁包围在了官道中央,为首的那位管家一脸惊慌地呵斥着,林鹄和林鹊带着崔府的家丁们有条不紊上前把他们都控制住,然后静等崔淇上前。
崔淇压抑住内心的兴奋,大步上前。
林鹊和林鹄紧跟着他走到第一辆蓝绸清油车前。
林鹊见公子脚步停下,马上上前拉开了门闩。
马车里堆着几个崭新的箱笼,看大小里面也藏不住几个人。
怀着类似收到礼物拆开包装的心情,崔淇继续走向第二个马车。
里面依旧堆着几个箱笼。
崔淇加快步伐走向第三辆马车,亲自拉开了门闩。
一个美貌的少女缩在另一个穿着紫色绣花禙子的丫鬟的怀里,正在瑟瑟发抖。
少女梳着回心髻,发髻上插戴着一支的金丝点翠蝴蝶钗,身上穿着衣袖窄小的绣兰花的月白长衣和胭脂红的百褶裙,双目盈盈容颜娇艳身段窈窕——不是韩璎又是谁?
崔淇觉得那抱着韩璎的丑丫鬟实在碍眼,便抬起穿着皂靴的左脚蹬到了车上,探身进去把那丫鬟给拽了出来扔在了地上。
美貌少女用只有她和崔淇能听到的声音哀求着:“不要!五公子不要!”
崔淇闻到这娇弱清媚入骨之声,全身都要酥了,一把把软在车座上的小美人抱在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心神激荡不已,他顿时有了一个主意,当即吩咐林鹊林鹄:“走!”
一群人骑着马呼啸而去。
留下的青衣管家装模作样带着其余三个家丁追了一段距离,嘴里喊着:“把我们姑娘留下来!”
待崔府的人不见影踪了,青衣管家指挥着车夫和家丁把那个丫鬟安置进马车里,掉转马头往汴京方向而去。
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便消失在暮霭之中。
“把马车赶到白杨林里,你们在树林边吃酒,半个时辰后再过来!”崔淇抱着怀里犹在挣扎的小美人下了马,进了预先放在树林里的马车。
林鹊和林鹄忍住笑,指挥着家丁往树林边去了
刚在树林边缘的沙地上坐下,众家丁还没来得及摆开酒肉,就发现树林中传来一声尖叫,听着像是公子的声音,便齐齐提着朴刀站起身来,纷纷看向为首的林鹊林鹄。
林鹊林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是都不能决断那声尖叫到底是小美人发出的还是公子发出的。
林鹄比较稳妥,迟疑道:“哥,咱们还是去看看吧!”
林鹊还没说话,只见马车中蹿出了一个月白色的影子,在暮色中大声哭泣着向黄河奔去。
林鹄在心里数到二十,确定追不上了个月白色的影子了,这才道:“哥,我去追韩姑娘,你去看公子!”
随着“噗通”一声,月白色的纤细影子落入黄河的滚滚激流之中,沉浮几下之后便不见影踪了。
林鹄带着人看着翻腾着溅起白浊浪花的河流,愣了半晌方道:“去瞧瞧公子去!”
林鹊正在马车里检查,见林鹄进来,便道:“公子晕过去了。下面受伤了。”
林鹄心里一顿,探头瞧了瞧道:“小鸡儿还在么?”
“在,”林鹊帮崔淇掩上了白纱裤,“就是被金钗刺了个对穿!”
林鹄:“大哥,我们怎么办?走么?”
林鹊拉下了崔淇的袍襟:“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听说晋州玉山有人占山为王,咱们投奔去吧!”
林鹄想了想,道:“好。”
又道:“我去劝说兄弟们!”渡了黄河就进入晋州,如果一夜疾行,明日就能赶到玉山。到时候在玉山入伙,一边刺探匪情,一边静候公子剿匪,倒也便宜。
一刻钟之后,家丁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崔淇通过林鹄林鹊在外面雇的人,一部分是崔府的家生子。
家生子都情愿留下来救助公子,林鹊和林鹄便带着自己的人骑着马渡河而去。
剩下的家生子们凄凄惨惨赶着马车回汴京去了。
舱房里的光线越来越暗。
陈曦回到椅子上坐了下来,端起碧瓷茶壶,拿了两个洁净茶盏斟满,开口问依旧盯着地图的傅榭:“明日凌晨祭天?”
傅榭“嗯”了一声。
陈曦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凝神思索,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听说贤弟这两日都在招兵买马,不知成果如何?”
傅榭难得的老实:“士兵十万,马匹六万。”陈曦负责他的军备,傅榭不打算瞒着陈曦。
陈曦:“……”傅榭的意思是要他负责筹措四万军马?
傅榭朝着陈曦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心中默默筹划着。
他今日头戴皂纱折上巾,身上穿着韩璎为他做的白罗中单和银纹玄缎圆领长袍,腰围黑玉腰带,整个人高挑秀雅如临风玉树。
在陈曦对面的长椅上坐下之后,傅榭端起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铁观音沉香凝韵的后味在蔓延在他的口中,令他的心愈发沉静。
陈曦漂亮的脸肃然起来——傅榭一向狡诈小心,这是他第一次饮用陈曦这边的茶水,这小小的细节却意味着一向内敛的傅榭的示好。
傅榭放下茶盏,清冷的凤眼看向陈曦:“我只要两万辽马。其余我可以以战养战。”
陈曦:“……”
傅榭凤眼微挑,面容清冷,一瞬不瞬看着陈曦,等着看陈曦合作的诚意。
陈曦垂下眼帘,片刻后抬眼看向傅榭:“好!”为了我的家族,为了这个千疮百孔的大周,我愿意代表整个汴京陈氏,与隐然已成辽梁集团代表的你站在一起,共同谋划这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