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太没用了,现在只配给我洗袜子。什么时候你能挣钱了再说自己不是个麻烦吧。”
孩子翻身背对着单鸣,不想和他说话了。
可是俩人都睡不着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孩子才翻过身,揪着单鸣的背心,“爸爸,你什么时候带我出任务?”
“等你合格。”
“怎么样算合格呢?”
“我现在给你一把刀,你从基地里带一个人头回来,任何人的,你能做到吗?”
孩子身子抖了一下。
尽管他每天接触的东西,都跟怎样杀人、作战有关,可他还没碰过真正的血肉,他无法不感到恐惧和紧张。
单鸣冷哼道:“所以我说,你太幸福了,如果你是在非洲被当地的雇用兵捡到,能成功活过三年,你一定是踩着上万人的尸体走过来的。”
孩子不再出声,心里涌上一股憋闷。
☆、第二十四章
沈长泽每天早上4点起床,早饭之前的“开胃定餐”是负重20公斤10公里跑,负重100伏地挺身,负重100次深蹲,200仰卧起坐以及50引体向上。
做完这些之后才能吃饭,吃完饭之后另有训练安排。
虽然他现在只有八岁,但他的体能训练量是三年中一点点加上来的,否则这样程度的训练放在一个成年新兵身上都吃不消。每个星期有三天的时间,会有闲得发慌的大人陪他玩儿近身格斗,下手也越来越狠。
三年中他没有睡过一次懒觉,没有少训练过一天,身上的皮肉伤从来没断过,哪怕是发着高烧,哪怕是单鸣出任务的时候,两三个月见不着人,基地里依然有人监督他。慢慢地,每天的训练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除了体能的训练,他现在精通英语和俄语,目前正在学的是法语和阿拉伯语,枪支弹药的知识在三年里的每一天都源源不断地往他脑袋里灌,潜伏侦察、射击、狙击、爆破、不同地型环境的做战常识、医学等等等等,都是他天天需要学习接纳的东西。
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他的训练项目还会不断增加,比如他现在的身高不够开车、直升机、战斗机、坦克、船、潜艇,他的心理素质不够接受残酷的刑讯训练,他的身体年龄不能接受抗药物训练。单鸣急于让他长大,孩子自己也急于长大,他急于掌控自己的生活。
这天单鸣代科斯奇的班,带刚果来的两个排的亲卫军去做野外负重拉练,他把沈长泽也带上了。
一个八岁的孩子和那些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同样负重二十公斤,绕着山林一刻不停地跑。单鸣骑着山地摩托车跟在他们旁边,用扩音器不停地羞辱他们,“你们这群没用的臭娘们儿,这样的速度上了战场,连逃跑你们都是最慢的!看看队伍里那个小孩儿,你们该感到羞耻!如果怕苦,就不要来当兵,如果怕死,就不要被生下来,或者我现在一枪崩了你们,你们就可以解脱了!”
“如果有一个人不能在指定时间内跑完,全队都要受罚,如果超过十分之一的人都没有完成任务,那么你们集体重跑一遍。”
“加快速度,你们这群猪,如果想证明你们的上司不是瞎了眼选中你们,就像个男人一眼抬起腿,把剩下的路程跑完!”
他们已经断断续续跑了快三十公里,每个人都汗流浃背,疲累不堪,几乎是互相搀扶着往前挪。单鸣看孩子快不行了,就把他弄到了车上来,儿童的身体不能跟成年人比,一次性做超过体能极限的运动,恢复力比不上成年人,很可能会对身体造成无法挽回的负面影响,单鸣懂得循序渐进。
在他们绕山林两圈,离基地还有五六公里的时候,卡利通过无线电要他回来一趟,想要他那把改造过的疯狗战术刀的草图。
卡利一直很喜欢他那把改造刀,认为他的设计又实用又有创意,正好他因为任务的关系要乘机去美国,他想去找一个改造刀的高手,按照单鸣的草图,再加上自己的要求,定制一把军刀。
单鸣没想到他走得那么急,“我还在外面带部队,这样吧,我让小孩儿回去拿给你,他知道在哪儿。”
单鸣让沈长泽卸下身上的东西,让他自己跑回基地,把草图给卡利。
没有了二十公斤的负重,五六公里的路程对于孩子来说太轻松了,他简直是如释重负地往基地跑。
基地四周全是密林,基地由四米高的围墙和高压电环绕,四个哨卡分别有塔楼,塔楼上挂着四挺加特林六管机枪,进门需要指纹认证,这个佣兵基地就像一个坚固的城堡,闲杂人等哪怕随便靠近,都会有被机枪打成碎肉块儿的危险。
当孩子穿过密林,基地的塔楼已经能够瞥见一角的时候,他突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这三年中他解剖过十来具尸体,闻过各种腐烂程度的尸体,他知道这是新血的味道。
孩子屏住呼吸,趴伏在草丛里,用肩膀带动身体,大腿内侧蹬地,匍匐往腥味来源爬去。
他人小动静也小,很快就爬了过去,并在草丛中发现了身上淌血的五龙。
五龙是个日本人,两年前加入“游隼”,五短身材,非常好色,但是人挺和气的,是难得几个看到孩子会笑的大人。
孩子看他浑身是血,抿着嘴爬了过去,先探了五龙的鼻息,人还活着,但因为失血昏迷了。右排软肋上有两处贯穿刀伤,肩膀头被削掉一块肉,胳膊被拧断了,以古怪的角度耷拉在身旁,身上所有武器都被缴了。
这个佣兵基地周围都是他们的势力范围,有谁敢在他们家门口伤人?
孩子掰开五龙的眼球看了看,然后轻轻拍着他的脸颊,“五龙?五龙?”
五龙没有任何反应。
孩子决定快速跑回基地求救,可是他刚手撑地面打算跳起来,就感觉到心弦一阵颤动,有一种寒意就像一条细细的蛇,盼着他的脊椎爬了上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天生能预感到危险。
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他没有看到、听到、闻到任何东西,可他就是能感觉到,他能感觉到附近有东西会威胁他的生命,让他背脊生寒。
孩子抿着嘴,重新趴回了草地里,就地一个翻滚,滚进了旁边的草丛中,远离了五龙。
他额上冒出了汗。他手里没有任何武器,而且即使这三年来他学习不少东西,但他还没有实战经验,尽管他已经不再碰到一点事就大呼小叫,但独自面对可能的危险时,他仍然感到紧张。
如果手里有一把枪,哪怕一把刀,他就不会这么紧张了。
沈长泽明亮的目光来回看着四周,生怕漏过一点细节,让危险轻易接近自己。
是什么东西呢?野兽?还是……人?
消音步枪细小的啾鸣在他身旁一米处响起,告诉了他答案。
紧接着一梭子子弹从他身旁的草丛扫过,越扫越往他这边靠拢。
孩子顾不上被对方发现了,狼狈地在草地上翻滚,再不动就等着被打成筛子吧。
“不用动,你躲不过下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