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中正教好手排行前几的他都知道,最有名的剑法无非是独孤九剑和太极剑法。辟邪剑法自然也能算,不过福州林家现在学的已经不是林远图时期的辟邪剑法了,威力基本没有。
所以用剑的两个是风清扬和武当掌门青云道长?再加上少林方丈……这么些个对手,加起来让他一打三?就算他身上有两辈人留下来的内力也不能这么玩啊!
这时候,偏殿已经到了。带路的小沙弥躬身请卫阳进去,礼数周到。不过卫阳更心虚了,只得给夏洛克使了个眼色,让他自己见机行事,然后抬脚进了门。
里头是间小佛堂,博山炉里香烟袅袅,衬得后头佛陀的脸愈加慈眉善目。摆设很简单,左边有一张短桌两把椅子,右边则是铺着草席的炕床,有个很瘦削的老头儿盘腿坐在蒲团上。他闭着眼睛,仿佛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系统白字跳了出来,提示卫阳这是少林现任方丈方证大师,武功在正道武林数一数二。
显而易见,不可能是方证没听到,而是方证就打算当做没听到。卫阳摸了摸鼻子,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方证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卫阳知道,但他现在没兴趣猜,只想知道方证找来的帮手在哪里。不过鉴于他刚把三个证人带上山,所以其他人可能在问话?
这么一坐就是小半天功夫。卫阳等没多久就无聊了,但还算沉得住气,自顾自地练起内功来。期间有人进出了几次他都没搭理,直到一个小周天完毕,他才睁开眼睛。
方证已经不在蒲团上打坐,而是站在供奉着佛陀的桌前。他头也没回,就知道卫阳清醒了。“闻名不如见面,卫施主果真是少年英才。”然后他转过身,手里还在慢悠悠地转着一串黄檀佛珠。“敝寺待客不周,老衲在这里先给卫施主道歉了。”
卫阳转了转眼珠,就看到手边桌上奉上了一杯热茶。一开始没有,这时候才冒出来……“方丈大师客气了。卫某区区无名,能劳烦方丈大师百忙之中抽空一见,已然不胜荣幸。”不就是说几句客气话吗?谁比不过谁啊!
方证脸上挂着一丝笑意。他个子不高,但眼睛里精光内敛,显然内功极强。“卫施主这么说,叫老衲万分惶恐。”他的视线意有所指地在卫阳身上溜了一圈,仿佛已经看出了卫阳完全和年纪不符的内力。“老衲已经见过了那三人,”随即他单刀直入道,“不过可否请卫施主再亲口述说一遍?”
卫阳拢了拢袖子。武林虽然有正道魔教之分,但有一点都是共同的——他们的头儿都是人精。就拿方证来说,虽然让他这个魔教长老上了少林,但先不着痕迹地给他一个下马威,然后再摆出一副诚恳的样子道歉,最后再来问正事。
这种怀疑——考验——暂且相信的戏码也不知道演给谁看,左冷禅吗?好显示自己一碗水端平、并不是借着少林势大而打击别的门派?毕竟,既然是武林泰斗,做事就更该考虑少林的名声,不是吗?
不过这都不在卫阳的担心范围里。反正他就是来把这件事推给正教众人解决的,其他都是浮云。于是他一五一十地说了自己遇袭的经过,但把过招的部分直接一句话带了过去。
武功什么的,自己知道厉害就行了,犯不着到处炫耀。而且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无衣剑里有不少地方都是化用武当功夫,而青云道长很可能就在少室山上。如果他太得瑟,等会儿和正主面对面对质就不好玩了。偷了人家东西还到处宣扬,他可做不出这样的蠢事,虽然东西并不是他偷的。
方证一边听一边点头。在听到卫阳简单地说“只得制服了这三个,带回黑木崖暂时看管”的时候,他有些惊讶,但很好地掩饰过去了。“先不提他们是受何人指使,卫施主又如何想到要将这三人带到少林来呢?”
人精!卫阳再次在心里肯定了这一点。一问就问到点子上了!这时候当然不能说这么做就是要给正道武林甜点麻烦,卫阳把老早就想好的台词搬了出来。
“为了查清教中是否有人走漏消息,卫某将这些人带回去审问一二,并禀明了东方副教主。按东方副教主的意思,这些人我当然可以杀了。但这些人这次能假扮我教中人刺杀卫某,下回不定就刺杀谁了。”
这话里的隐藏含义明白得很,暗指左冷禅将来有可能派人假扮日月教中人杀害正道中人,以挑起正邪之间的矛盾。
方证自然能想到这点,眉毛不禁皱了起来,但卫阳还没说完。
“我神教行事不拘泥于礼法,也绝对敢做敢当。但想叫我们背黑锅,这是绝不可能的。所以,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东方副教主命卫某来走这一遭。”
“既然卫某应了东方副教主这件事,私怨自然得放下。这三人既送上了少室山,我教中人就绝不再管。不管方丈大师是想杀了还是放了,卫某谨在此代表日月教,全教上下对此绝无二话。”
“信与不信,就看方丈大师如何抉择了。”
卫阳一口气把话说完了。想把这些人送到少林其实是他的主意,东方不败只是首肯。但有这点就够了,对外他肯定要把这些功劳都往东方不败身上推,好显得东方不败与任我行不同。任我行有称霸武林的野心,而东方不败没有,对于少林武当这样的大派来说,更偏向谁显而易见——毕竟要论单派实力的话,日月教还是略胜一筹的,光看几乎遍布天下的堂口就知道了。
方证的眉头越皱越深。他当然能听出这话背后的意思,几乎接近于交好信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各不相扰。这样自然很好,毕竟真打起来就要死一大片人,而且还有人试图在里头搅混水。但问题在于,东方不败只是个副教主,任我行可绝对不好相与。
“这话说得不错,但老道还想知道,你们任教主对此没什么别的意见吗?”突然一声朗笑传来,有人从外面推门而入。“你仅仅得了一个副教主的命令,就能代表日月教了?”
卫阳定睛一看。来人也是个瘦削的老头儿,比方证高一些。他穿一身灰袍,腰间佩一把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剑,扎着典型的道士髻。
“冲虚道长,武当派,掌门青云道长座下大弟子。因青云道长年老体衰,此次代师出马,已知晓左冷禅的野心。”系统白字如是说。
“这……”卫阳适时露出疑惑夹杂着些微愤怒的表情。他来之前可不知道方证通知了武当的人,这时候还突然冒出来,当然该怀疑该愤怒。
方证早有所料,先给他们做了介绍,然后再说这件事需要几人一起商量。不过他也希望,在做出决定之前,他们能先知道任我行对此事的看法。
“任教主最近闭关,一切事务都由东方副教主办理。”卫阳用官腔回答这问题。“东方副教主深得任教主信任,在这件事上想必也一样。”
方证和冲虚交换了一个目光。这可难说,因为任我行总是闭关,就是想把武功练到极致,然后带着日月教一统武林。等任我行武功大成,在这件事上反悔简直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如果他们这时候先把嵩山派压制下去了,到时候真打起来,这就是削弱己方实力。
卫阳看他们的脸色就能大致猜出思考方向。毕竟日月教在正教眼里是魔教,素来不对盘,随便说说就相信根本不可能。“不管怎么说,任教主的意思都是我们教内的事情,两位不用太过担心。”
这话里头的意思就多了。是真的会反悔,还是说日月教内部也会有大变动、以至于任我行有可能大权旁落?如果是后者的话,东方不败继任教主,对他们来说自然比任我行要好。
“现在的后辈都如此牙尖嘴利,不知手上功夫又如何呢?”第三个声音斜刺里冒了出来。不过声音未落,人也未到,一柄长剑先就从卫阳对面的窗户里刺了进来。这剑来速奇疾,寒光耀眼,剑尖直指他喉头。
☆、第64章
第64章如何正确拖后腿
这小佛堂里就三个人,卫阳坐在侧边,而方证和冲虚都站在正中佛陀附近。而剑是从炕床上头的窗户刺入的,来势方向上毫无阻挡。随着剑尖的抵近,木质万字纹窗户崩开碎裂,断木和炕床上草席以及边上的摆设相撞,发出砰砰的声响。木屑飞溅中,一个身影跟在里头跃了进来。
从听到方证那头的第三人说话到这第三人跃进屋子里,不过瞬息之间的事情。这样全力进攻、以攻为守的剑法,当世之间只有一个人能使出来。如果不是一流高手,这一剑刺到时尚且反应不过来,更别提躲开了。
独孤九剑这样的剑法取人性命实在容易,但风清扬有什么理由杀他呢?更何况一大堆人知道他上了少林,方证和冲虚都还在场?
果不其然,那剑尖堪堪停在了卫阳颈前毫厘的地方。看起来似乎已经刺上了,但还是差着点距离。来得快收得也快,可见风清扬的功力。
“久闻风清扬风前辈独孤九剑独步武林,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卫阳开口打了个招呼。他保持着他原先的姿势,只垂下眼皮看了看反射着一种暗色寒光的剑刃,感觉到颈部皮肤已经被剑尖寒意激起了一阵细小的鸡皮疙瘩。他毫不怀疑,如果他这时候往前移动半寸,这剑一定能刺穿他的气管和颈动脉。这是一招毙命的招数,打起来他也不见得会赢。
烟尘散去,方证和冲虚看着他们对峙,眼里的极度震惊绝对不是因为风清扬的突袭。
接收到这样的视线,卫阳头一回要给自己点三十二个赞。泰山崩于前也不改于色有木有!他也可以试试奥斯卡影帝了有木有!噢,不对,得瑟过头了——要不是夏洛克提醒他这里至少有两个用剑的高手,他能这么镇定吗?呃,好像也不能算太镇定,冷汗从背后流下去了,还好脸上看不出……
风清扬的手很稳,这时候在他剑上立着放一根针也不会掉下来的那种稳。从外表上看,他大概三十四岁的年纪,面色偏暗,穿着一身青袍。进来以后,他就没看其他人一眼,视线一直停在自己的剑尖上。
听见卫阳开了口,风清扬稍微抬了抬眼皮,保持着那种姿势,从上到下地把卫阳打量了一遍,目光饱含审视。然后他轻哼了一声,回剑入鞘,铮铮然一声响。“你这魔教的小子有几分胆色,倒是有几分先祖遗风。”
卫阳猜风清扬说的“先祖”更大可能是他祖父或者伯公,而不是他爹。不过这并不影响在系统的三号目标红字跳出时,他偷偷地把风清扬和差不多岁数的任我行比较了一下。
武功自然是现在的风清扬高,但气色任我行可要好得多。不过想想,华山剑宗气宗内斗到两败俱伤的时候离现在不出十年,气宗使计(把风清扬骗回老家结婚)夺得了掌门之位。作为剑宗弟子,风清扬的日子过得肯定不舒心,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相比之下,任我行觉得要关心的事情只有吸星大法的进度,日子自然要舒坦得多。
至于这下马威是怎么一回事,卫阳也差不多想出来了——人在面对险境时第一反应就是保全自己。如果他抵挡,那算正常反应;反而攻击也很正常,但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真做了是不是代表心里有鬼又是另一回事了。不过实际上他根本没动,这差不多能把他刚才说得那么满的话圆回去,也对得上风清扬一开始说的“牙尖嘴利”。
“风前辈谬赞。”差不多弄清情况的卫阳回答,“若不是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在,风前辈这么大一份见面礼卫某可真是消受不起。”他一边说一边暗自庆幸他的衣服就算湿透也看不大出来,背后的冷汗什么的一定不会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