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堂堂主叹了口气:“谁曾想到,这些在玉韵大千界生活了数十万年的家族,最后却全都是别人的棋子?况且这样多年过去了,这些还能这般忠心,却是令人不得不感叹了。”
宗主颔首道:“怕是不得不忠心。此次是我等将宁卿推入如此危险的境地,宗门对不住他,之后的补偿莫要忘记。”
执法堂堂主对宁卿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又不知道《秘典》到底能危险到什么程度,答应的十分干脆,直接道:“执法队以后会以他的安全为第一要务。”
宗主道:“这便好。此外,尔等要注意他的消息,莫要让不该流传的东西流传了出去。”
既然宁卿对玉韵大千界有大恩,他就合该和当年的萧琼岚一样,受到整个大千界的庇佑。
御虚宗的宗主在这一方面算是相当正直的人了,他既然这样说了,那么整个宗门都会为此全力以赴。就算其他人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也不妨碍宗主强迫他们执行命令。
“这是安稳生活在此界的人欠下宁卿的,他们必要为这段因果负责。”宗主很明事理,“他一开始,本就是无辜之人。”
是这个大千界为求自保,才将一个身处其他大千界、从来没有接触过修真的普通人拉来,让他受了千般苦楚,在这危险的世上摸爬滚打。
这就是他们做下的亏心事,如果不能完满这段因果,玉韵大千界即使暂时渡过了眼前的困境,以后也还是没什么未来可言。
“那些不愿意之人,可以好好回忆一下自宁卿出生以来,他们的天劫难度增加了多少。”宗主对执法堂堂主道,“不用说清楚,予他们个意思也便是了,聪明的人会意识到的。”
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法则是最公平公正的存在,只要回想一下法则对此间修士的压制,他们就应该清楚,在法则面前,玉韵大千界的修士都是因果不清的存在。
执法堂堂主恍然,领命躬身应是,自己下去安排不提,却说宁卿那边,在和玉璃光冷脸之后的回程路上,很是意外地遇见了同样回城的百明城队伍。
百明城的队伍和宁卿他们这边气氛稍有古怪但还算轻松不同,所有人的情绪都处于极度紧绷之中,可见是身处危险之中。
他们不知道是惹上了什么品种的妖兽,反正宁卿是没见过那长相仿佛毕加索抽象画一般的玩意儿,被追得简直狼狈到了极点,人手也减员了不少。
甚至就连他们作为核心的城主府公子,也只剩下一个奄奄一息的了。
百明城队伍的领队是百明城城主府之人,大概是因为之前宁卿的易容做的太过成功的缘故,他们一点都没发现这就是借助百明城之手进入碎星死地的“钟家少主”。
看到宁卿这边三个人完好无损,其中宁渐甚至看不出境界修为,那领队的眼前一亮,完全顾不上招惹到大能的可能,直接来了个祸水东引,试图摆脱紧追不舍的妖兽。
他们的打算宁卿和宁渐自然是一眼就看穿了,宁渐当场就冷下了脸。
本来宁卿在他的心里就是最重要的,这会子经过了好几次触动,宁渐的想法更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半点都看不的宁卿被人算计。
连妖兽种类都懒得分辨,宁渐抬手将宁卿会在怀里,下一刻就是相当凶狠的攻击,让妖兽在刚刚觉察到危险,就将它击杀在想要逃脱之际。
血花伴着妖兽碎肉炸开,崩了面前还有点懵逼的百明城队伍一脸。
抹了一把脸上血水,百明城领队在令人作呕的腥味之中抬起头,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招惹到了什么样的麻烦。
“前辈见谅!”这位领队也是个狠人,当机立断便跪了下来,磕头向宁渐求饶。而且他考虑到高人的性格,率先对自己下了狠手,直接断去了自己的右臂当做赔礼。
可能是因为宁渐一直护着宁卿,还小心地将他搂在怀里,仿佛不愿意让他看到太过可怕的情景,这位领队即使已经意识到宁卿是金丹真人,仍然觉得这是个被长辈呵护的小辈,拿出自家公子说事,希望可以借此打动看起来就很冷淡的宁渐。
宁渐盯着这领队看了一会儿,意识到他们身上有那么一点不正常,眯了眯眼睛,还真就做出一副略微被打动的样子,让一边的玉璃光看的好笑不已。
不过玉璃光本人也觉得百明城这些人身上有些不对,万分赞同宁渐的做法,故而只是站在一边笑着,没有出声阻止。
看这样子,领队还以为宁卿这边拿主意的是宁渐,更加卖力地诉说自家公子的凄惨,期望宁渐能够爱屋及乌,怜惜一下他们的处境。
他看到宁渐的神色有明显的动摇,却不知道这个时候宁渐并不是像他们所想的那样在犹豫,而是在和宁卿交流。
“你不要吞吞吐吐的,直接说清楚啊。”宁卿对宁渐那种遮遮掩掩的用词很是奇怪,干脆地要求他直接说话。
宁渐也不好说,只是在宁卿一再的要求下,才用了个比较明显的词:“队中散修除去伤亡,其余皆被……糟蹋过。”
糟蹋这个词本来是个挺能让人感觉到深意的词汇,只是修真界收拾人的手段太多了,宁卿一下子还就是没有反应过来,半天才意识到百明城的人把那群招募来的散修怎么样了。
用个明白点的词汇来说——采补。
这些倒霉的散修,以为这次任务主要是来护送百明城的几位公子的,却没想到百明城城主招募他们的最根本目的,是将他们当做了快速恢复百明城护卫的大补丹,俗称炉鼎。
道修之间也是存在这种采补之类的法门的,只是消耗炉鼎的修为精血来快速恢复元气,这样的手段更多见于魔修,毕竟太过残忍也太容易招致因果杀孽,更讲究一些的道修轻易是不沾的。
正是因为这一特点,宁渐觉得百明城几乎已经不再掩饰魔修的身份,觉得很有可能从中找出他们的跟脚,这才倾向于答应放过他们,回头再去监视他们寻找答案。
“采补就采补,这种事情难道我还不能听了?”宁卿在宁渐怀里翻了个白眼,也赞同了宁渐的提议。
他倒是很想看看,那个潜藏于玉韵大千界、一直谋算他的狗东西到底是谁。
——
宁卿在魔修那边有个天然的盟友,当然准确一点来说,也可以叫做病友,就是罗战。
罗战未必知道多少东西,至少不会比宁卿知道的更多,但是他的功法也足够特殊,能让他算出与自身有些牵连的事情,对于大劫肯定也是有感知的。
当然,抛开自保这一点,作为病友,宁卿很理解罗战那种“我可以在我的地盘上犯病,就算我把世界毁灭了那也是我的事情”的心理,万分赞同他“就算我想要毁灭世界那我也会自己下手,容不得别人来插手”的态度。
本来这就是属于我的世界,凭什么要别人来替我做主?
我才是生长于这个世界之中,最有资格改变这个世界的人,旁的人若是想在我的面前指手画脚,那就别怪作为主人的我不客气了。
现在算计了宁卿的这个人不但试图扰乱修真界,还想在罗战的眼皮子底下对罗战的地盘指手画脚,这种事情罗战能忍?
他要是能忍,就不是宁卿的病友,更不是个男人了!
“别让我找到他,否则……”宁卿呵呵冷笑了一声,“不管是我也好,还是罗战也好,甚至阮明泽也不会放过这家伙的。”
到时候面临佛道魔的追杀,他就不信这个人能够只靠自己摆脱困境。
一旦他有所动作,宁卿势必要联系自己所有的病友,将他们的势力连根拔起。
“大约宗门在等的,也就是这一刻吧。”宁卿眉眼淡淡的,说出的话却带着一种果决狠辣,“我早已手染鲜血,真不在乎自己手上再多几条人命。”
宁渐握紧了他的手,明明听到的是这样无情的言论,可他的眉眼依然温柔得让人移不开目光:“无论如何,我都将与你同行。是炼狱也好,极乐也罢,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宁渐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近乎誓言,坚定得不管是什么人听了,都会不由自主想要相信。宁卿当然就相信了,靠在他的怀中,甚至没有一点想要离开的念头,头在他颈侧轻轻磨蹭:“我也永远都不会抛弃你,无论将来的路是坦途还是荆棘。”
他们两个人难得有这么文艺感性的时候,可是时间不等人,他们不能一直沉溺于这种美好的气氛,更何况边上还有一个玉璃光在,也容不得他们太腻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