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弟子叩首领命,起身将宁卿胜利的结果公布后,跟在执法堂堂主身后去了执法堂。
叶浩渊也将宁卿拎下擂台检查去了,这一片狼藉自有执法堂弟子和杂役弟子收拾,其他受到波及的弟子也会被带去医治。
相对于其他被波及的无辜围观群众,宁卿这个直面打击的人运气反而比较好,只是受了点儿轻伤。
看了看除了担心其他表现一切正常的叶浩渊,以及端坐在一旁面无表情但隐隐散发着不满的秦泽,宁卿琢磨了一下,估计这次自己出手的时机还算不错,没有被叶浩渊他们发现身上的秘密。
叶浩渊是因为紧张宁卿的安全,的确没有发现宁卿刚才是否用了《秘典》上的法术,可秦泽不然。
在那样的情况下,他即使也很担心宁卿,却依然记得自己和宁卿没有什么交集,不能贸然冲上擂台,只能出剑击散雷霆。
秦泽虽然和宁卿不熟,但他既然考虑过将宁卿收为弟子,又有宗主的命令在里面,这样的反应未免也太过冷静,甚至显得有些漠然。
太过冷静会让人害怕,让人觉得这个人冷血,可同样是因为如此,秦泽才能注意到宁卿在孟元思激发劫雷符时嘴唇一开一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当时杂音太大,秦泽离得又远,倒是没能听清宁卿具体说了些什么,可是配合后面孟元思那张劫雷符发生的异状,他也能推测出来宁卿是用了什么法术。
只这一下子,宁卿就在秦泽心中坐实了《秘典》传承者的身份,从而引爆了秦泽对孟元思的怒气。
闭了闭眼,秦泽知道现在不是追究孟元思的时候,孟元思的过错自有执法堂去量刑,而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其他人反应过来孟元思手中劫雷符的异常前,替宁卿处理掉这个隐患。
看了眼正在和宁卿唧唧歪歪的叶浩渊,秦泽站起身来走到宁卿身边,略作检查后便道:“今日发生了此事,想来你是不好再继续打擂了。且回去休息一番,还有两日,并不必着急。”
宁卿本来想拒绝,可当他感觉到腰间微微颤动着的宁狗剩时,忽然就改变了主意。今天让宁狗剩担惊受怕的,说不好宁狗剩已经生气了,他得和宁狗剩好好谈谈。
秦泽看宁卿应了,便叫上了叶浩渊,说要去一趟执法堂。
叶浩渊和秦泽多年相交,哪里不知道他话里有话,怕是要避着宁卿去说,一口答应后嘱咐宁卿回去好生休息,就跟在秦泽身后向执法堂走去。
“《秘典》传承者,危急情况冷静而不失博弈心理,他天生就合该是我的弟子。”眼看宁卿离他们足够远,不可能听到他们的对话,秦泽突然冷不丁向叶浩渊说了这么一句,“可惜历练不够,生死关头却静不下心来,还有的学。”
第70章
猛然间听到秦泽这样一句话,叶浩渊有点儿反应不过来,无意识地哼唧了一声:“哈?”
秦泽微微侧过头,看着一脸蠢样的叶浩渊,面色显得有些冷漠,说出口的话却是温和的:“看到他,便想到当年的我。”
“怎么可能?”叶浩渊想也不想地反驳道,“你这人打小就无聊,宁卿那么有意思的人怎么可能像你?”
饶是已经习惯了叶浩渊时不时地卖个蠢犯个傻,秦泽也在这句话里停下了脚步,冷冷地盯着叶浩渊看了好几分钟,只把叶浩渊看的讪讪地摸鼻子才道:“我并非是说这个。”
“我知道,我知道。”叶浩渊清了清嗓子,赶紧正经道,“你想说他身上有股你当年的拼劲儿是吧?宁卿有时候是挺拼的,但他和你不像。他没你疯癫,可惜命着呢!”
秦泽听了之后每晚的劝告,也不觉得失望,反而轻轻笑了起来:“惜命才好。他如此身份跟脚,是该惜命。”
这解释的很清楚,可叶浩渊却一个字也再听不进去,去盯着好友八百年难得一见的笑脸,心中“嘿”了一声:宁卿这小子,简直绝了!
那边叶浩渊毫无自觉地卖着蠢,这边宁卿却是有意识跟宁狗剩讨着饶。
上一次被宁狗剩堵到说不出来话的经历实在太过凄惨,宁卿完全不想再经受一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一回到洞府,还没等宁狗剩发难,就盘着双腿坐在床上,把宁狗剩放在膝头,开始了深刻的自我检讨。
宁卿先是撒了个娇,表示宁狗剩不要生气,他已经知道错了;然后说了一箩筐肉麻的话,表示自己清楚宁狗剩一直都把他放在心头,生气是因为担心他;接着特别心机地打起了感情牌,说既然宁狗剩会为他担心,他也会担心宁狗剩的安危,因为他已经把宁狗剩当作了亲人。
在感叹过有这样一个亲人真是让他觉得内心温暖之后,宁卿连摸带蹭,各式各样的肢体接触齐上阵,弄得宁狗剩几乎要害羞到发抖,才趁机特别动情地说宁狗剩这么棒,他不愿意失去宁狗剩。
一整套组合拳打下来,宁卿敏锐地发现宁狗剩态度有所动摇,连忙趁热打铁说了一大堆宁狗剩这么在乎他真是让他特别感动的话,将气氛营造得十分良好,才可怜兮兮地检讨起自己这次的所作所为[综]成壕之路。
把与孟元思这一战中自己行为的长短处都分析了一遍,着重反省了自己应对的不足,最后才向宁狗剩道了歉,保证下次绝对不这样。
主人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态度又这么良好,宁狗剩又本来看到宁狗剩要开口说话能说什么?只是心间后怕和难受犹在,憋了好半天,他才闷闷地说了一句:“主人原还想有下次?”
宁卿这才发现自己失言,连忙补救道:“不会不会,不会有下次了。”
虽然自家主人这样保证了,可宁狗剩还是不放心,本想再说点什么,却在看到宁卿眼中不自觉的紧张后,动了动唇又咽回了肚子里。
本来看到宁狗剩要开口说话,回忆起上次经历的宁卿是有点儿下意识的紧张,当真有点不敢听宁狗剩下面的话。
可等宁狗剩真的不说了,宁卿心中又咯噔一声,暗道一声不好,刚刚的话怕是白说了。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前头的努力估计都在刚刚这一点小细节中功亏一篑,看宁狗剩那个闷闷不乐的样子,再来一遍前面的组合拳必然是没作用的了。
苦了苦脸,宁卿这回不敢再耍什么小心机,老老实实和宁狗剩道了歉,一边说着好话一边向他保证不会有下次。好容易在许下一大堆不平等条件后才哄得宁狗剩开口和他说话。
“还望日后,主人能记住今日之言。”宁狗剩其实也拿宁卿没多少办法,好像宁卿是真的把他当做亲人,也就这样提醒了一句,“若是主人忘记了,下次便莫怪我自作主张。”
宁卿刚把宁狗剩哄好,还没来得及擦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就被这一句威胁吓的冷汗真的下来了:“瞎说!没有下次了!我告诉你宁狗剩,在不能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不许暴露自己!”
“主人之言我必谨记在心。”宁狗剩不为所动,态度简直冷酷,“也望主人谨记自己曾许的诺言。”
宁卿噎了噎,一边感叹宁狗剩好像越来越不好糊弄了,一边端正了态度,认真地向宁狗剩保证:“我会记得今天的话,以后做事更加谨慎,遇到事情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不会让你我陷入危险之中。”
重要的事情一连说了三遍,宁狗剩才勉强点点头,表示就此揭过这一茬,板着张俊脸催促宁卿去休息。
宁狗剩不说还好,一被提醒,刚刚死里逃生的宁卿就感觉到一股疲惫涌上心头,有气无力地答应了一声,身子一歪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摸了摸宁狗剩的本体,就歪着头睡过去了。
宁狗剩维持着元灵,站在他身边默默地看了一会儿他疲惫的面容,无声地叹了一口长长的气,才散开身影,回到本体之中。
睡梦中的宁卿感觉到身边的响动,下意识伸手一捞,把宁狗剩的本体抱回怀中,屈着身体两腿一夹把宁狗剩固定住,脸颊蹭了一下他的剑柄,侧着身子向更沉的黑甜乡中坠去。
宁卿洞府之中气氛正温馨,执法堂那边却宛如酷烈严冬,受了刑的孟元思红着眼睛哀嚎哭泣不止,哪里有还有半分在外面女修面前特意露出的风度翩翩的样子?
看着像死狗一般的孟元思,就算是见多识广的执法堂弟子心中也有些发寒。
孟元思擅自动用劫雷符违反了宗门规定,而且还是在小比擂台上,按道理来说的确该罚,可也不至于在他身受重伤还未调理好之前就下此重手。
上一次见到这种身受重伤只用药掉着一条命继续受罚的人,还是在将近百年前那次宗门叛徒泄密之时。对方犯下的事可比孟元思要严重得多,受到的刑罚也不过如此,难道孟元思一事还有什么隐情?
几乎所有执法堂弟子在持续不间断的行刑中都想到了这一点,执法堂堂主得了秦泽的消息,并不阻止他们想象,反而向旁边的人吩咐道:“问出他身上劫雷符的来历后,先把他送到深牢里,待确认过情报,再放他出来[综穿]那些被女主渣过的男神。”
听到这话的执法堂弟子都是一愣,有脑子快的马上就想起擂台上孟元思激发符箓后的异状,感觉好像明白了什么,又模模糊糊想不太清楚,嘴上却是赶快应下:“是,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