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我看来,这就有点故意吓唬外乡人的意思了。如果不是我和狄龙,估计过来的参赛者在看到这种架势,尤其是被晾在那里好几分钟之后,估计碰上这种打招呼,就会连忙慌慌张张的回一个鞠躬,然后语无伦次了吧。
可是狄龙明显是那种管你如何作,我只听上级命令的人。而在之前我们被晾在一旁看表演的时候,就被我说过一句不要轻举妄动。所以此时他站得就和松柏一样挺直,压根纹丝不动。而我更是不会被这种小阵仗就吓到的人。
所以在我的带头下,狄龙和我也模仿者他的动作慢里斯条的回了一鞠躬,并且张口就用英文说道:“很高兴见到你。不知道你是不是就是那位,任务中要求我们找到并与其学到一幕歌舞伎表演,最终在正式舞台上完成的师傅呢?”
用的是完全日常的语速,没有放缓语速照顾对方的意思。既然对方摆着架子要你来哄着他,那我们也没必要把自己的姿态摆得太低下了,不是么?因为尊重是相互的,你们要别人尊重自己的传统艺术,但在这同时却也要尊重对方本身才是等价的。
就算你们在练习表演中,不允许打扰。但是让一个人过来接待说明情况,就真的那么难么?在我看来并不见得,这只是最基础的待客之道。当然,我也不会因为一点怠慢,就很明显的得罪待会要教我们的师傅。所以我才用语言不通这一点,耍些手段。礼仪上却一丝不乱。
果然,因为我的语速对方愣了一下,然后扭头知会了那边人群中的一个年轻的男生过来做翻译。这个修了眉毛,面容看着特别女性化的男生,正是刚才表演女性一角的歌舞伎演员。
因为刚才是侧面,所以对对方的面孔看不太清楚。现在看到了,我倒是知道为什么会由他来演这女性角色了。估计这样的清秀眉目,画上浓妆之后几乎就是个可以以假乱真的女人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纯正的东方男人大都容易长得太过清秀,又或者是亚洲女人们比起阳刚帅气的男人,更喜欢这种白面小生的美少年类型。至少我在美国的时候看到的亚裔,大多并不是这样子的感觉。
这名座长,我们简称为师傅的中年男人,借着对方的翻译听懂了我们重复了一次的话后,这才开口回话道:“是的,两位先生。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一点想问一下,在刚才的表演中你们看出了什么?”
莫名当了二脚翻译的美男子歌舞伎,一边翻译着座长口中的话的意思,一边带着我们走到了练功房里头,之前他站的地方。“我们刚才在练习的一段,正是你们今天要完成的片段。所以我想师傅是想知道,在现场看完了表演之后,你们是否能通过我们的表演,了解剧情上说了什么。实际上就是个观后感啦。”
看完一段演出之后要问观后感,倒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问题。所以我按照之前的理解将我认为的剧情说了出来。
☆、第八十七章
“很好,你的理解比我想象的还要到位。”原本一脸严肃的中年男人在听完那名歌舞伎的翻译后,脸上的表情终于有所软化。“虽然是老毛子,但是至少也是懂得欣赏的老毛子。滇光你来带他们逛一下剧场的后台,顺路解释一下鸣神的剧情,和他们要演的片段大意。”
被称为滇光的歌舞伎大声回了句“是!”之后,他半鞠躬的退回了我们身边,然后伸出手示意我们走向练习室的门口。“我会一边带你们了解一下现代歌舞伎后台是如何运作的,一边和你们解释一下今天你们要表演的节目片段。”
“好的,多谢。”虽然对接下来又要忙些什么有些一头雾水,但是我还是挂起了人畜无伤的笑容回道。带着狄龙跟在他的后面,在歌舞伎座的后台里晃悠。
上了年纪的建筑总会给游客一种别有一番异域风情和高雅的艺术感受,路过身着和服的形形色色的男人,给被称为滇光的年轻歌舞伎鞠躬问好,更是体现出了他在整个剧团又或者说行业中的地位。
“歌舞伎演员都是男性,但是歌舞伎表演的剧目却或多或少都会有女性角色出现。所以就因此形成了日本歌舞伎独有的‘女形’变身艺术。‘女形’所扮演的女性并不是追求一种女性的真实性,它追求的是一种从男性角度体味到的女性抽象感。”
推开一个门牌上写着‘女形’字样的服装间大门,进去就是琳琅满目的女式和服和假发发饰。滇光指着可以说是女人天堂的这间房,对我们开口介绍道大门口那两个汉字的意思。听了他的解释,我倒是对为什么他演出的女性角色不会让人觉得很别扭,有了直观的了解。
“简而言之,它追求比现实生活的女性显得更加真实的女性憧憬,创造一个环绕在男性与女性的暧昧边缘之间的梦幻般、更参透人性的戏剧感。用歌舞伎行话来表示,就是‘色气’的意思。”滇光一边带着我们走近了一套摆在正中央架子上的服饰,一边继续说道。
‘师哥!原来你在这里啊,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饭?…’一个突兀得有些风风火火的男声从我们身后传来,打断了滇光的解说。我注意到他拧起了秀气的眉向我们身后的人,不快的向我们身后的人看去。然后又听到那个人磕磕巴巴的说了一句。‘额…你在忙么?抱歉…’
‘龙也,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总是毛毛躁躁。你难道不知道你一整天在后台跑来跑去,已经引起了师傅的不快么?离开这里,等我事情做完了就会去找你。’滇光用日本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然后那个眉目英朗、个头高大的男生腆着脸冲我们鞠了一个躬又飞快的跑开了。
奇怪的关系。看着这两人的互动,我的嘴角不动声色的勾了勾,有些兴味。直觉告诉了我虽然着两人还没有察觉,但他们在情感上,似乎并不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呢。
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后,滇光终于开始从女形引入了我们将要表演的剧目片段。
“你们将要表演的剧目叫《鸣神》,而这套红绿鸳鸯振袖和服就是你们之中一个要穿上的衣服。在练习完成后,你们会被完整的着装打扮一次在观众面前表演一回。另外,你们要表演的片段,其实就是师傅让你们观摩的那一段。”
抚摸着面前红木衣服架子上那似乎颇有年代,看起来典雅昂贵的戏服和发饰,滇光的目光分外柔和。他用熟练的英文将这个故事的特点和剧情徐徐道来。
“《鸣神》作为女形的印象最鲜明的传统戏目,其情节描写的是一名出家僧侣‘鸣神上人’被天宫派遣的美女‘云中绝间姬’诱惑,堕落失身失去法力,喝得酩酊大醉。最终被云中绝间姬乘机割断了把龙神封印的绳索,使得解救万民百姓的甘露从天而降的故事。”
“云中绝间姬用女色媚态勾引鸣神上人的时侯,鸣神上人会情奈不住地开始触摸她的身体。”滇光说到这时顿了顿,然后左右打量了一下我和狄龙,接着说道:“我相信这一点你们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就算不接受也不用担心,因为我们选择的片段,只是一段简单的劝酒戏而已。”
“在云中绝间姬得手之后,她会开始以各种借口劝酒灌醉鸣神上人。这个场面的云中绝间姬需要表现出充满女人的性感,和妖艳绚丽感觉。但是我觉得对你们来说,师傅的要求会放到说对台词就行。”滇光说着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两卷台词单,向我们递了过来。
接到手中展开一看,这份写满整张a4纸的台词既有日文也有罗马音注音。这是一份大概有十分钟戏份的台词本。
“我会建议你们先把台本背好,然后到刚才的练习室找我。我会指导你们一些简单的动作,动作不会很难。”滇光笑了笑说着,脸上有着不太明显的松了口气的表情。虽然看起来很有担当的样子,但明显他还是年纪不大的男生。
与我们鞠躬道别之后,我注意到他离开的步伐加快了不少。估计是去找刚刚被他赶走的男生去了吧,而我和狄龙则被留在了这间服装间里背台词。
“布莱恩。”狄龙在滇光带上门离开口,终于开口说话了。
“嗯?怎么?”我抖了抖手上的纸张,将另一份向他递过去。
“他刚才究竟说了些什么…”狄龙木着脸结果了台词本,然后语气分外无辜的问出了这句话。
口音真的有那么重么…那个日本人的英语只有日本人能听得懂的都市传说终于在狄龙身上应验了?虽然把r发出l的音却是很难让人理解,要不是以前我曾经有认识的日本留学生朋友,估计我也会一头雾水。
想了想我决定用一句话简单的概括一下,以狄龙能理解的形势,而不是那种太过艺术的表达方式。“剧情说的就是一个女的用美人计完成了一项任务,而我们要演的是灌酒的一段。你扮男的,坐着说台词就好,没有跳舞不用担心。好了,开始背台词吧。”
我注意到跟拍我们的摄影脸上,露出了难以言喻的古怪表情。貌似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憋着又太难受的感觉。
因为有了罗马拼音注释,背东西对于我和狄龙来说其实并不算太难。花了大约半个小时的背诵,我们互相来回对答了几次没有遗漏了,这才决定前往刚才的练习室开始表演练习。就在我们走出服装间的时候,迎面就碰上了佐伊和乔瑟夫俩姐弟。
“嗨,看来我们的选择都很像嘛。”我笑着冲他们挥了挥手,给他们带路的是之前在练习室里见到了其他围观群众中的一人。比起滇光来说,英文说得有些吃力。“希望你们在之前给他们说过你们是兄妹关系哦,否则拿到的剧本可能会很尴尬。”
回应了我的招呼,听到我的后半句话后乔瑟夫黑了脸说道:“不用说了,我们拿到的也是《鸣神》这个本。只不过佐伊她死都要演鸣神上人,要我去演那个什么云中姬!”
“哈哈哈哈!”佐伊看着高了她半个头的弟弟,得意的笑了笑对我挥了挥手上的台词本。“要是我演云中姬的话,感觉不久太奇怪了。乔瑟夫你来演的话,尴尬感还能降低一点,有点小时候扮家家酒的感觉。”
“你们不知道吧?”佐伊眨着眼看了弟弟乔瑟夫一眼,戏谑般的说道:“小时候他和我一起玩的时候,大家都喜欢让他扮演被骑士拯救的公主呢!我记得杰克和比尼不是为你打起来过么?哈哈哈哈哈!”
“闭嘴!佐伊!!!”乔瑟夫脸上染起了一抹羞红,手舞足蹈的去捂佐伊的嘴巴。未果之后开始拼命推着对方远离,“咳,我们先跟着这小哥逛一圈去背台词啦。待会见!”
“待会见。”我笑着摆了摆手看着他们快步离去。
不知道为什么,在极速前进中遇上的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已经让我很久没被布莱恩的反面人格影响了。就好像弟弟德克斯特的事情就像最后的一个结,解开之后我对自己的心理控制越来越轻松。
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上帝的补偿吧,与狄龙一起环游世界的契机被我抓住了,而一切只会变得越来越好。
另外,“我的腿都跪麻了,一定要全程这么跪坐着么?”练了半小时的表演,我在狄龙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站稳,差点没软成一条水蛇挂在他身上。
“是的,日本女性的传统跪坐姿势,臀部必须抵着后脚跟。脚背放平紧贴在地板上,而你在这一段表演中的移动,只能用膝盖跪着移动。像小碎步一般,记住必须保持着上半身的挺直。”吃完饭带着之前那个有些不羁的男生给我们做指导的滇光,认真严肃的说道。
“要知道你换上了振袖和服之后,不想要双腿叉开那么难看的样子被记录在电视节目上吧?”滇光的表情颇有他师傅那个小老头的风范了。
“狄龙,你真好命。”我苦笑着冲扶着我的木头抱怨了一声。“对了,你怎么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