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林鹤庭院门前,就被扫地的小厮见着了。
小厮立即停了手上的活,颇为兴高采烈地对他说:“影公子,您竟然来了,主子惦记您好多天了。”
贺燕飞露出一丝惊讶,也有一丝愧意,说道:“最近事有点多了,听说大哥宿疾犯了,特来看看,还麻烦小哥通报一声。”
“公子这般客气作甚。主子说了,您过来拜访,只要他有空,不需通报,领您过去就好了。您请来吧。”
小厮作出一个“请跟上”的动作。
贺燕飞也被他的热情感染,笑着说:“有劳小哥了,不知小哥叫什么。”
小厮一边引路,一边回道:“小人叫忆君。”
“真是个好名字。”贺燕飞想起自己别院里的,全是小月、八八这种随性的名字,不禁感叹:果真小厮随主啊。
“是吗?都是主子取得好,我们院人人都有主子赐名呢,都挺好听的。”
“哦?比如——”快让我见识下大哥的文采吧。
忆君沉思了一会,道出几个名来:“比如怀君、念君、思君、望君…”
这取名还颇有规律?都带一个“君”字。
贺燕飞突然回想起先前流传的八卦来。
小月是这么讲的:林鹤原是祝玉笙的手下,却被祝梓豪觊觎,祝玉笙抢先一步收为男宠宣示主权,祝梓豪怒火中烧,两人就此闹僵。
武尊教权力最顶峰的两人,为了争一个人大打出手,想必场面是非常精彩了。祝玉笙为了林大哥不惜得罪教主,除了他,又有谁还有资格被大哥称一声“君”呢?
贺燕飞这样想着,无声地叹了口气:大哥这么含蓄的人,都能给小厮取这么奔放的名表达爱慕。倒是我糊涂了,之前竟还叫大哥给我出主意去追祝玉笙…得好好表示一番歉意才行。
贺燕飞绕过了假山,便看清一抹白色的身影,正是许久不见的林鹤。林鹤向湖里抛出白色的碎屑,专心喂鱼。
“主子,影公子来访!” 忆君率先支会了一声。
林鹤回头见着了贺燕飞,脸上立刻扬起温和的笑容,说道:“原来是武弟,我们去客房坐坐。忆君,把我收藏的龙井备好。”
“是,主子。”
两人并肩往客房走去。
贺燕飞心有愧疚,率先赔罪道:“大哥,近来杂事太多,没常来看你,小弟对不住了。”
“知道你在忙,大哥懂你。听说你最近代余大人治病,这次背着药箱来,是特地来探望我这个病人了?”林鹤眼里并无责怪,提起自己的病,还露出一丝笑意来。
“是了,大哥这宿疾是怎么回事,先前也没听你提过。”贺燕飞见林鹤没有怪罪自己,感觉舒心不少。
两人到了客房,对坐在桌前,茶已经端上了,香气四溢。
林鹤一边为两人沏茶,一边解释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早些年吃错东西,伤了胃。前些日子,小黄做了份冰糖雪梨糕,贪嘴多吃了点,受了点小刺激罢了。”
小刺激不可能得去请师父医治吧?
贺燕飞心下觉得古怪,既然大哥不愿说明,那自己便去诊断,于是开口道:“小病大病都不能忽视,身体第一。大哥把手放过来吧,我看看便知。”
“也好。”林鹤配合地伸出了手腕,让贺燕飞诊脉。
贺燕飞探好脉象,又观察了林鹤的脸色,让他张嘴,记下了舌苔的现状。接着在他周身几处穴位轻轻用指尖按压,并一一询问感受,得出了初步结论,拟定了方子。
“大哥这脾胃甚是虚寒。又吃多了冷食,导致胃寒加重。同时肝火甚旺,肝气郁结其中,最终引发绞痛。这是思虑过重的病症,大哥最近可是有什么心事?”贺燕飞皱着眉,关切地问道。
林鹤收回手,摇摇头,道:“只是点小事。最近林里的桃花落了不少,有些不舍罢了。”
桃花谢了而伤心?怕不是为这花,而是为了人吧?他想到了一个能让大哥伤心的人。
“大哥,其实我…其实,我先前没对你说实话。”
林鹤闻言一愣,说道:“怎么了?”
“我先前说去追主上那话,只是一时兴起,现在我已经知道犯错了,所以最近才决定避避风头。”
林鹤点点头,说道:“你自己想清楚便好,但这番话断不要再对别人说了。”
大哥人真是好,现在还为我着想,惭愧。
贺燕飞接着说:“其实,你若真是‘念君’,何不主动去找他?我看他整日也没你说的那么忙,还挺闲…”
林鹤仔细瞧了眼一脸认真的影武,带点探究意味的口吻问道:“你指的是主上?”
“当然,何必遮遮掩掩,喜欢就去说,我还可以给你出主意。”
林鹤的眼睛垂下来,似乎在考虑这话的可靠性,缓缓说道:“小弟不用这么费心,这事我自有分寸。屋子里闷,我们不妨去屋外走走,散散气。”
两人在碎石路上散步,却都沉默不语。
林鹤见着光秃秃的桃树枝,叹了口气,转头便看见影武欲言又止的神色,心头更是无奈。心中郁结难解,他从怀里掏出一支洞箫,对着枝丫,慢慢吹了起来。
贺燕飞本以为他会吹祝玉笙喜欢的那首《思归》,不曾想,听到另外一首熟悉的曲子。
“小祖宗,你可别哭了。大哥给你唱小曲儿,好不?”
“呜呜——呜?你怎么又跑调了,好难听!”
“我不太会,你教教我好吗?”
“真怀疑你是不是我亲哥,听好了,调子得这样哼——”
“哦——是这个调!燕飞可真厉害,大哥也学会了!”
“哼,小爷我五岁能作诗,六岁能写词,还不是小菜一碟!”
“是了是了,贺家就你一个大宝贝,你是最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