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过一阵带着冰粒子的冷风,严澈打了个寒颤,从手套里抽出手,呵气猛地摩擦几下,掩实了围巾,提高了衣领,再次戴上手套,弯腰继续工作。
等背篓里的刺儿藤枝消耗掉一半的时候,严澈听到有人喊他。
回头一看,严国盛正站在垭口,向这边张望呢。
“叔,你怎么来了?”严澈撑着腰,站直了身体,褪下手套搓着手问严国盛。
严国盛脸色有些沉郁:“三儿,你大伯出事了。”
“哈?”严澈一愣,有些莫名其妙的发愣。
“你大伯卸任了。”严国盛捡起严澈脚边的花锄和剩下的刺儿藤枝,拧了塑料壶往背篓的方向走去。
“卸任……”就卸任呗,再说了,大伯今年都七十了,整个乡里当干部的,就大伯这么一个高龄村长。
这些话是严澈想说的,不过看着严国盛的脸色,吞了一口唾液,连着话也吞了下去。
“说来,这次你大伯卸任,其中还有你的原因在里面。”严国盛坐到大石上,掏出一支烟,也不理严澈,自顾自地点燃抽了起来。
“我?”严澈这下是真的愣了:“和我什么关系啊?”
“记得早些时候院子里的老橘树么?”严国盛看了严澈一眼,看得严澈把不满也咽了下去,认真听了起来才继续道:“这次人家说你大伯滥用职权给亲戚谋福利,主要的就拿你家那老橘树说事了呢!”
严澈迷惑了:“滥用职权”和自家的老橘树有什么关联么?再说了,几个伯伯和自家的关系,谋福利也落不到自己家头上吧?!
“叔,我迷糊了。”严澈想不明白,直接把迷惑说来出来:“这和我没什么干系吧?”
听严澈这么一说,严国盛瞪了严澈一眼:“没关系?这些年供销社宣少往外卖农用化肥,到了耕播时节,每村都是限量派发一些,就是拿着钱也买不到。”
“你家院子的老橘树只是一个由头,主要是见你包了山以后,一山的果树长势太过喜人,哪个不是瞧在眼里,闲话在心底啊?”
“这不,开春儿了,化肥紧缺的时候又来了,派不出足够的化肥,就给人怀疑是你大伯暗地里克扣了化肥,全给了你来伺候果树了。”严国盛狠狠吐了一团烟,一口气说完了原由。
只不过,严澈听得眉头深锁:“这……叔,这也太……”
“太扯了是吧?”严国盛接过话,严澈也不客气地点头承认。
“哎。”严国盛重重一声叹息,招了招手,让严澈坐到了旁边:“三儿啊,要是我不知道原由,就连我也会这么想。”
严澈算是明白了,有人眼红了,看不过去了,要找点茬儿了:“叔,那这事……”
“咳。”将烟头一抛,严国盛拍着严澈的肩膀站了起来:“你大伯什么性格我还不知道?要他帮着你是不可能,不过……早前那橘树的事,倒还真是他帮你压下来的。要不然这么大的怪事,怎么可能没外人知道?”
想到了什么似的,拧了拧眉头,严国盛又说:“呿,理得他那么多,你大伯当村长这么些年,背地里也不会多干净,卸了就卸了吧,年纪一大把还干黑心事,不得善终也就罢了,没准儿还得报应在儿孙身上。”
听严国盛这么一说,严澈倒是给逗乐了:“叔,你真的这么恨大伯啊?”
给严澈这么一问,严国盛扭头狠狠瞪了严澈好几眼,拍得胸膛嗵嗵响地大声说:“吓,你小子懂个屁,我们是兄弟,知道不?兄弟之间能有多大仇恨?怎么可能……嗯嗯,怎么可能恨你大伯呢?”
如果没有那明显底气不足的最后一句话,严澈倒还真信了严国盛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