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槿没办法,长叹一声,只得将遮在脸上的书本拿下来,露出底下那张凄惨的脸,两只眼睛肿得像熟透的大桃子一样,他试图做出点美好的样子来,咧咧嘴,牙齿很白,“父王,爹,早啊。”
“少爷,你的脸……”小莫惊叫,一夜没见,怎么就这样了?
容熙咳了一声。
小莫脸色噎了一下,硬生生将后面的话憋回去。
容槿赶他自己用饭去,自己拉着两个父亲入座吃饭,感受到他们停伫在自己眼皮上的目光,闷闷道:“你们想笑就笑吧,不用憋着。”
南宫秋湖见他今天心情好了,跟着笑道:“吃完饭,用冰水敷敷就好了,这里也没外人,谁笑你。”
容槿放心一点,屋里没了伺候的人,他亲自盛粥,放到容熙面前的时候,问:“父王,我昨天说什么了吗?”
容熙抬眼,屈指弹他额头:“没说什么。”
容槿刚要松口气,又听他讲:“就说想云止了,我打发人今天让渔阳带着过来给你看看。”小槿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见一面不过分。
“算了,父王,云止现在刚回去,我总掺和在里面也不好。等过段时间,她和仁亲王父女亲厚了,我再去看她不迟。”如果到时候云止还认他的话。
容槿这样平静,与昨晚判若两人,容熙反而不敢将西陵公主已经到盛京的事情告诉他了。
126、大婚对象
虽然知道这个西陵公主来了也是个摆设,但容熙想到昨天徐竟嘱咐的话,还是决定将这个消息暂时隐瞒下来,等过两天小槿的情绪平复一点再说。
云止和渔阳,小槿坚持说不见,容熙也没勉强,小槿有他的考量,只是这样的性子有时候太过委屈自己,这孩子,自小他也是捧在手心里娇宠着长大的,要什么给什么,别说动一手指头,连骂都没骂过一声的,可怎么就没养出点世家子弟骄纵的性子来呢,他喜欢这个孩子,但很多时候他真希望小槿可以任性自私点,这样他也不用担心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为别人委屈。
“父王,爹,昨晚让你们担心了。”
南宫秋湖温和笑笑,“小槿,有一点,你永远都要记得,你是我们的孩子,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和你父王都是站在你这边的。”血缘至亲,这是世上最无法割舍的羁绊。
眼睛涩涩的,容槿扶着额头揉了揉,应了声:“我知道的,爹。”其实想想,现在也算不错了,至少有父亲一直在身边。
容熙夹了一筷子菜给他,“吃饭吧,累的话待会上床再睡一会儿。”
*
北原的人还没离开,西陵的公主又到了,随着各路人马的陆续到来,盛京的局势日益复杂起来,容熙和南宫秋湖手下的人每天都有新的消息传递进来,但即使再忙,他们也一定会抽出一个人陪在容槿身边说说话,真如徐竟所说,容槿那夜大哭之后,人看着轻松很多,精神也日渐好了起来。
这样大概过了五六天,南宫静深劝服太皇太后,将景止和行止送了回来,但朝廷上的事情他也忙的脱不开身,只在这里留了一夜便回宫了。
盛京城的四月,天气开始转暖,雨水不多,阳光几乎每天都足足的,暮寒居外表看着破落了,但毕竟是皇家别院,此时春光融融,景色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但待久了,再好的景致也会乏味的,特别是对年幼好动的孩子来说,景止和行止在把暮寒居角角落落都跑遍以后,就天天在他们爹爹耳边嘀嘀咕咕,想要出去玩,想去找娘和妹妹。
渔阳那里是肯定不能去的,容槿打算带他们出去走走,容熙见他这几日脸色好转,胃口也不错,也不想将人拘在家里闷坏了,就同意他们父子出门散散心。
南宫媛媛女儿的白日宴近在眼前,容槿现在身份尴尬,当天人多,他是无法过去的,这次出门,正好去云家提前庆贺,他备了礼物,连着容熙和南宫秋湖的份子一道。事先打过招呼,云仲淳和南宫媛媛都在家里等着,马车从正门进去的,云家人多口杂,有询问的,只说是南宫媛媛那边的亲戚,公主的亲戚那也就是皇上的亲戚,识趣的便不敢多事了。
南宫媛媛的大儿子云容康比景止和行止还小两岁,但已经上过书堂,见到客人,也不怯场,问礼口齿清晰,天生带着那么一股子世家小公子的骄傲,加上他的身份确实贵重,母亲是公主,父亲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所以初见面时真没什么孩子敢主动靠近他,偏偏景止和行止是在容槿的放任下养大的,无拘无束,天不怕地不怕的,见到大人还懂得装装矜持,见到比他们年龄小的,小爪子痒痒,没事总爱撩拨两下,云容康到底年纪小,骨子里还是爱玩的,没多大会,就被景止和行止勾搭着在花园里玩成一团了。
“怪不得皇祖母和母后日夜念叨着,景止和行止这两个孩子真是讨人喜欢,容康很少跟人这么玩得开。”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真没想到这两个孩子是这样的身份。
容槿笑笑:“他们两个就是野惯了,让他们在这玩吧,我们去看看静雅。”云静雅是南宫媛媛的小女儿,名字是太皇太后赐的。
南宫媛媛闻言笑道:“容大哥喝口茶稍等,奶娘估计这会正过来呢。”
果然不长时间,两个奶娘就抱着孩子过来了,小姑娘刚吃饱,还是醒着的,大眼睛黑白分明,水汪汪的,见到容槿大概是看着眼生,就一个劲儿地盯着看。
南宫媛媛将孩子接过来,抱到容槿面前,逗孩子道:“静雅,这是容叔叔。”或许应该称呼舅母?不过她真这么做了,容大哥会想打人吧?
小姑娘格格笑出声,对着容槿张开胖胖的手臂。
南宫媛媛高兴地对容槿道:“容大哥,静雅很喜欢你呢。”
静雅可爱的小模样很招人疼,容槿笑道:“媛媛,给我抱抱。”
南宫媛媛放心地将孩子递过来,容槿带大过三个孩子,孩子怎么抱着舒服,他是很清楚的,小姑娘脾气显然很好,在他怀里一直笑眯眯的,露出粉嫩嫩的牙床。
旁边的奶娘见少爷和公主对这人颇为敬重,也凑趣道:“这位少爷一看就是抱过孩子的,公主,你看,小姐今天多开心,一点没哭闹。”
“我看也是,静雅和容大哥投缘的很。”
景止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跑了进来,瞪大眼睛,很小心地握握静雅的小拳头,问道:“爹爹,妹妹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吗?”
“是啊,白胖胖的,小小的,软软的。”景止说的妹妹只有云止一个而已。
南宫媛媛抬头看看自己的夫君,眼睛里闪过一丝担忧,她还是很喜欢那个渔阳嫂子和云止的,现在容大哥选择和皇兄在一起,她自然是高兴的,就是不知道那两人怎么样。
云仲淳见容槿的全部精神放在静雅身上,微不可查得摇摇头。
南宫媛媛也知道这种事情是轮不到他们来过问的。
“景止,静雅妹妹以后你给当新娘子好不好?”南宫媛媛低头见景止看得兴起,故意逗逗他。
谁知道景止立刻摆摆手,皱着眉毛,一副深有经验的样子,“不要,不要,女娃娃就爱哭。”
一屋子人笑出声,谁也没将孩子的话放在心上,“容大哥,你看他还嫌弃呢。”
三个男孩性子相投,玩了大半天,云容康拉着不让人走,景止和行止进京后第一次找到同龄玩伴,也有些舍不得,南宫媛媛见此,便留容槿和孩子们在家里住一晚,容槿想着难得出来一次,暮寒居那里也没什么要紧事,就答应下来,让明庭回去送了信儿。
容槿的口味,南宫媛媛还记得一些,又知道他现在有孕在身,晚饭亲自下厨做了一桌清淡的菜色,饭桌上闲聊,容槿问起京城里有什么有趣的地方,来京城这么多次了,他都没好好四处看看,这段日子闲着,天气又好,正好带着孩子熟悉熟悉以后生活的地方。
南宫媛媛在给孩子们布菜,听容槿这么说,想也没想顺口就回道:“最近北原使团和西陵公主都在京里,城里戒严的地方多,毕竟临近皇兄的大婚……”
云仲淳在桌下踢她两脚,也没阻止这话抖了出来,心想什么不好说,偏要说西陵公主大婚,这不是给小容王爷添堵吗?
南宫媛媛说完之后就发觉坏事了,她做当家主母已经有些年头,不再是当初什么都往外倒的小姑娘了,只是在自家饭桌上,年幼就与容槿交好,不加防备,一没留神,话就出来了,她懊恼地咬咬下嘴唇,试图亡羊补牢,“容大哥……”
容槿笑道:“西陵公主的事情我知道的。”尽管所有人都不和他说,但他也猜到了,只是南宫静深大婚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