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前头抬轿的小厮喊:“娘子,到了。”
两人同坐一顶轿子,此刻一起牵手下轿。刚下轿,便瞧见府门口站了个人,哦,不对,应该是一人一马。
王思之骑在马上,头戴儒巾,一袭青衣,俨然一玉面书生样。
一见赵燕,便下马上前。
赵燕没料到他会来,下意识拉着徐冉就往府里走。
王思之上前一挡。
赵燕咬唇,声音细细的,“你、你走开。”
王思之凝视她:“阿燕,我就想来看看你,没别的意思。”
徐冉:好像当了电灯泡?
徐冉要走,赵燕不让,因着众人皆知王思之乃赵家未来女婿,赵府的侍从也不拦,只在旁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赵燕害怕单独面对他。
毕竟,最先提出退婚的人,是她。
心中百般焦急,以为王思之是来这里质问她的,赵燕拉紧徐冉的手,握得越发用力。
王思之好不容易才得了机会见她,哪里肯轻易走开。他平日公务繁忙,压根抽不出时间,前几日赵老爷来探口风,谈起近日赵燕的状态以及可能想要退婚的意愿,王思之大惊,他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但这种情况下,他就是逼自己,也要将想说的话告诉她。
“阿燕,你不要退婚好不好?我、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都改。”
赵燕一愣,她一直以为王思之也是碍于父母之命,才肯与她定亲的。她本来是这么打算的,若王思之质问她退婚之事,那她便收回此话,让他来提出退婚。被退婚和退婚者之间,显然后者听起来不至于那么尴尬。
她都做好心理准备了,他为何又来说这番话?这门亲事,是她爹以昔日与王家之恩,王家勉强答应的。如今要退婚,他应该高兴才是,毕竟他一表人才,望京城许多姑娘都等着嫁他。
赵燕深呼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道:“今年考不上明晖堂,我便不考了。是我家里人的错,王长使要怪,便怪我罢。我知道的,若你被退婚的事传出去,肯定对名声有影响,这样,你来提罢,我、我没关系的。”大不了找不到婆家而已。
王思之听她这话,听得心头梗塞,怎么,她竟以为他不愿娶她?
“阿燕,这婚我不退,你也不许退!”
白弱书生硬气起来,竟也有种威慑人的气势。
赵燕一吓,反应过来时,王思之已经跨步上前握住她的手。
赵燕左手牵徐冉,右手则被王思之拉着,三人排成一行,徐冉想,此刻她要变成个男子,这画面活脱脱一个三角恋啊。
王思之:“阿燕,今日这话我从未与外人道,我只说给你一人听。我心爱慕你已久,从前如此,现在如此,今后也是如此,我真心想要娶你,并非迫于两家媒妁之言。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只退婚一事,万万不可。”
赵燕整个人都呆住了。“你我此前并无往来……”
王思之笑似春风:“虽无往来,可我十三岁就认识你了。”
那年他十三岁,赵燕十岁。他从小体弱,因着学堂成绩异常优秀,有一次下学途中被人欺凌,一捶捶打他身上,他竟无力抵抗。他虽怕痛,却从不哭,心想忍忍也就过去了,闭眼挨打时,听得一个清丽声音,“你们放开他!”
便是赵燕了。那个时候她长得高,比他还高,一出手同时撂倒四个人。
她伸手扶他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没事了,他们被我打跑了,你不要怕。”?
☆、第 66 章
? 赵燕回过神,望一眼王思之。
他文文弱弱的,青袍外穿一大氅,不知在寒风中等了多久,白嫩的一张脸冻得通红。他凝望她,眸子黑亮,温温柔柔,却又流露出一丝怯弱。
他怕她拒绝。
堂堂一思教令长官,竟这般低声下气地求她。
他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令人发羞,可他却这么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
赵燕不由地将头埋低,埋得更低,恨不得将头低到尘土里去。好像这是一件多么羞耻的事。
徐冉站在赵燕旁边,望见赵燕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再红下去,就要蒸熟了。
这么站着也不是个法。依阿燕今日的反应来看,怕是第一次听见王长使说这样的话。
告白什么的,最有爱了。青涩的男女们呐!
徐冉拉拉赵燕的袖子,又伸出头去同王思之道:“让我们阿燕考虑一下。”
王思之也不想逼赵燕,说完那通话之后,他自己也有些难为情。如今徐冉圆场,自是求之不得。忙道:“好的好的,我在这等着,阿燕你慢慢考虑。”
这得等到猴年马月!哪里这么快就给答复的,徐冉道:“王长使您先回去,阿燕她想好了,自会与您联系,大冬天的,站着等容易得风寒,您要是病了,我们阿燕肯定自责。您也不想让她伤心自责吧?”
王思之连连点头,不敢多停留一刻,骑上马就摇摇晃晃地往回走。走前不忘对赵燕道:“阿燕我等着你,无论你要想多久,哪怕一年十年百年,我都等着你!”
徐冉打了个激灵。
没想到她们的教育部部长竟然是个情话技巧满级的男子,啧啧啧。
牵赵燕进了府,刚踏进屋子,赵燕便急急地将门窗都关上,似是怕人瞧见一般。而后捂住脸,急得直跺脚。
“冉冉,怎么办?”
徐冉悠闲自得地倒杯茶,递到赵燕手里。阿燕啊,就是太容易紧张,并且将事情往坏的地步想。什么怎么办,有人告白,就接着呗。合适喜欢,就试试,不喜欢不合适,那就直接拒绝。
虽然这个拒绝,可能麻烦了点。毕竟,两家已经下了定。
“阿燕,他今日来找你说那番话,证明他确实是喜欢你,你若想要多了解他一点,就不要急着退婚。”她看王长使也挺好的,在望京这里,也算得上是一枚小高富帅了。
赵燕:“光天化日,他怎可与我说那样的话,一点都不害臊,简直要羞死人了。传出去,别人得怎么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