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对他非常尽心的上司当初在他开口要请假的时候答应得十分干脆,孟池朗没想到他给自己请的还是最大限度的带薪病假,面对这些平时说不上两句话的热心同事,孟池朗面上不露一丝厌烦,一一笑着回复了他们的关心。
他的笑容优雅,得体而又疏远。
在国外呆了几年的人回国总会被人高看几分,就算在孟氏这样的企业也不例外。倒不是因为出国就有怎样的派头,而是当人接受了不一样的文化教育,在另一种大环境生活过,无论是在穿着品味还是说话做事的风格上,总是自然而然地国人划出一道分割线来。
而这样的距离感,也是让人追崇的根源。
孟池朗的优势却不止这一点,说白了,这些人中十个里面九点五个都是冲着他孟氏小太子的身份来表份殷勤或是混个熟脸的。
刘总监开完会回来见了他,还诧异:“今天就回来了?事情都办好了没有,咱们这儿也没什么打紧的事,不方便就去忙你的事情先。”
刘总监作为孟氏的元老,对孟池朗迁就倒不至于是为了谄媚,他将孟池朗看做小辈,现在老孟又将儿子放到自己手下学习,他自认也没什么好交给他的,就让年轻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也没什么不好。
再则说,他看得出来,孟池朗根本不喜欢呆在这几尺地方的办公桌上,这么拘着也没意思,他只要两边不得罪就行,其他事那时他们父子俩之间的事,他也管不了。
见孟池朗点头,他摆摆手接受了孟池朗的道谢,嘴上道:“既然回来了,就去和你爸说一声。刚才开会还问起你呢。”
孟池朗连忙应下。
孟晖的秘书老张见了他,赶紧起身道:“在里边呢,你自己去吧。”说着还将吩咐给孟晖磨好咖啡豆的助手将东西直接给孟池朗拿进去。
孟池朗敲了敲门,听见爸爸的声音,才推门进去。
孟晖手上是一份参赛名单和作品明细,正看得用心,并没有留意进来的是谁,直到孟池朗喊了声:“爸。”才抬起头来。
“回来了。”一见儿子,孟晖就虎下一张脸,“说说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这才进公司几天,你自己好好数数你带、薪、休、假的时间有多少次了,老刘和人事部都给你掩着就当我不知道这事了?”
孟池朗尴尬一笑,他赶紧将手磨咖啡换好,给他爸爸倒了一杯香浓的咖啡,又殷勤地加了奶和方糖,笑嘻嘻地断刀他爸爸面前。
“我就是想换个心情,爸爸。”他讨好道。
孟晖哼了声,也算接受他的借口了。
喝了一口咖啡,孟晖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现在做的工作,但是,孟孟,你要知道这世界上的人不是自己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的。你比别人还多一份责任,就算以后你把公司败光了,在此之前,孟氏上下近千名员工都是你的责任。”
听他旧话重提,孟池朗苦了一张脸。
瞧他不情不愿的模样,孟晖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摆摆手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临他出门,孟爸爸才道:“后天的比赛,你也来看看吧。”
“……不了,爸。”
孟爸爸的意思,是让孟池朗作为孟氏一方的评委把关,也算从另一方面满足儿子对服装设计的喜爱。见他拒绝,孟晖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没问其他,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就让儿子离开了。
孟池朗心里有些不舒服,他爸爸是知道他的心情,他又何尝不能体谅爸爸,可是……
孟池朗揉了揉眉心,有点烦躁。
下班时,在停车场见到池继东时,孟池朗的心情可谓是坏到了谷底。
“小朗,有时间和我吃个饭吧,你对我这么误会着不是办法,我们得好好把话说开,老这么搁在我们兄弟之间不是个事。”见孟池朗嘲讽地看着他,池继东的笑脸纹丝不动,“得,我说错话,算是表哥请客向你赔罪,你看这样成了吧?”
孟池朗正要拒绝,赵凌宇的电话这时候打进来。
他马上就到了,这时候正和他确认下班时间。孟池朗道:“你就在外头等着,我现在过来。”
挂了电话,孟池朗歉意地耸耸肩,“对不起,大表哥,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之前就有约了。”
“什么人?你不能和他说一声,表哥在你这儿都没有优先权吗?”顿了下,他突然睁了眼道:“是赵凌宇?”
他前后变脸可谓迅速,孟池朗冷笑一声,连回答他的心都欠奉,转头就走。
池继东这一次却没有不依不挠,看着他离开,不知在想什么。
孟池朗上了车还冷着一张脸,赵凌宇倾身给他系上安全带,问了声也没得到他回答只好作罢。
孟池朗心情纵然不好,却也不至于迁怒人。他从不将那些牵涉家族的不堪的事和外人提起,在赵凌宇面前也不需要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自己不爽了一阵,拉低了窗吹了一会儿风,总算心情好了些。
正转头要和赵凌宇说说今天关于老爸的烦恼,哪知一眼就在后视镜里看到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尾随在后头的池继东的车!
孟池朗对于车比人的长相还敏感,绝不会错认了池继东那辆里里外外恨不得用金子镀上去的俗气豪车。
“s hit!”
他实在没忍住骂出口!
赵凌宇立即回头看了他一眼,将车内的后视镜拉下来,张嘴道:怎么了?
孟池朗看了他一眼,又扭头看了眼车后,火气十足地道:“一只恶心的苍蝇!他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你都没看见吗?”
谁。
赵凌宇说了后,见他还扭着头看后头,眼睛盯着前面的路,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孟池朗,将他的视线拉回来后,又问了一遍。
“池继东!”他怒气冲冲地说了一个名字,顿了下才道:“你大概不知道是谁。这么说吧,他是我表哥,我外公家你知道吧,就是那边的人。”
他话里话外是将自己家和池家分的清清楚楚的,可见对池家有多么不喜。
赵凌宇早在听到池继东的名字时,眼底瞬间起了惊人的森寒,他控制着不让它浮上神情里让孟池朗察觉,抿唇问道:他找你麻烦?
他的语速有些不受控地变快,孟池朗没看真切,却也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答道:“说要找我吃饭,能安什么好心。”他叹了口气,对赵凌宇露出一个笑来:“看不出来,你也是个大麻烦。池家人现在可是想尽办法要从我这儿下手巴结上你呢。”
赵凌宇在他的笑声里稍稍平复了心情,说道:别生气了,我会处理。
见他露出疑惑的表情,赵凌宇弯了弯唇,伸手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
车子在下一个U形地带换了车向,果然,池继东的车很快追了上来。
见赵凌宇采取了措施,孟池朗也就放了心。不管怎样,赵凌宇既然要给他解决这个麻烦,那就一定不会让他被苍蝇烦到,干脆松了松安全带,然后放低了车座,让自己躺得舒服些。
“我觉得我爸这一次肯定没那么简单就原谅我……”他说起了心里另一件烦心事,从一开始和这个人说起自己关于继承家业的烦恼后,对于自己的心事孟池朗已经习惯了和他谈谈。
话题越过了今晚的晚餐说道下一次给赵凌宇设计哪一个系列的衣服时,孟池朗的心情已经从无关紧要的人或事上转移,由蓝转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