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很是不怀好意。
娇娇仰起小脸瞅瞅兰夫人,瞅瞅开国公,很是狐疑。怎么,你俩又要吵架么。
觉察到娇娇的眼神,兰夫人咳了一声,转过头去,装做是在看风景。开国公逃过一劫,伸手抱起小女儿,笑咪咪,“娇娇啊,自打你生下来,爹才是第二回见你。头回见你的时候,爹还在打仗,趁着离家近,单人独骑日夜兼程的回来,结果就在家住了半个晚上,天没亮就离开了。”
娇娇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好可怜。”
大老远的回家一趟,只能住半个晚上,真是凄惨。
“不可怜,不可怜。”开国公哈哈大笑,“爹见着娇娇,还和娇娇玩了好一会儿。那会儿你可喜欢扔高高了,一直往上指……”
兰夫人在旁听着,肚中好笑。那回他跋山涉水的回来,本就累的不行了,结果娇娇先是缠着要他陪着玩耍,到了就寝的时候,又占着大床不放,他一过来就伸出小手,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他往外推。费了好大的功夫哄睡娇娇,他才如愿以偿的上床歇下,还没怎么合眼,已经该走了。饶是这么着,他还高兴的很呢,说自己不可怜。
兰夫人忽觉心酸。
他也不容易,十几年来四处征战,没过过几天消停日子。
兰夫人想对他好点儿,可是想到有些往事,又觉实在难以释怀,对着开国公便没有好脸色。开国公也不敢惹她,只逗着娇娇玩耍,把自己这些年来行军打仗的事都讲给娇娇听。大概是父女天性,血浓于水,娇娇和他虽是第二回见面(当然第一回见面娇娇是完全不记得了,根本没印象),却和他很要好的样子,自自在在的被他抱在怀里,谈天说地,相当投机。
开国公抱着娇娇,兰夫人跟在一边,三人出了院子,向正房走去。
这好半天的功夫,陆先生自然已经缓过来了,宁静如常。她站在观澜阁窗前举目望去,只见做父亲的抱着孩子,做母亲的时不时转过脸看向那对父女,口中好似在嗔怪着什么。
虽然离得很远,陆先生却知道,此时此刻她的神色,必是温柔已极。
不是所有的妻子都会对丈夫柔情似水,可是母亲对着孩子,没有不心软的。
☆、敢死
回到正房,老宅的仆役、仆妇们都来拜见了开国公。
开国公随意瞅了他们一眼,问兰夫人,“夫人,这些人使着还顺手么?若顺手倒还罢了,若不顺手,咱们便换一批。”
他的样子本来就有些吓人,这话一出口,跪在地上的仆役仆妇们吓得直发抖。天下统一不过是这一两年的事,前些年一直打来打去的不太平,战乱年代里老百姓的命最不值钱,这些人都是经过颠沛流离的,深知乱世人不如太平狗,听了开国公这话,哪能不怕。
兰夫人不知怎么地,忽然想起那冒冒失失的长脸婆子,不由得皱眉,“倒是还勤谨。”
虽觉得那长脸婆子或许有什么居心,不过,兰夫人并不肯迁怒到眼前这些仆妇身上。
“勤谨便好。”开国公笑了笑。
仆役仆妇们退出来之后,有几个人胆小的吓得瘫在地上,也有人吓哭了。
换一批是什么意思?要把咱们弄到哪?
“幸亏咱们有夫人。”一个名叫香草的小丫头索性抹起眼泪。
“快走吧。”她的同伴拉起她,两人颤颤巍巍的走了。
开国公回到老宅,先是成功的吓到了陆先生,然后吓坏了一家子的仆役仆妇侍女。
开国公能吓到很多人,不过,若是对着兰夫人,那便是兰夫人吓他了。
“你只带了骑兵么?”?兰夫人笑着问道。
“当然。”开国公答得理所当然。
“居然没有佳人在侧,也是奇了。”兰夫人微笑。
“我哪有?”开国公脸都白了,赶忙小声辩解,“夫人,我可是一直规规矩矩的。”
兰夫人不屑的哼了一声。
开国公心中一寒。
“晚上还是老样子,好不好啊。”兰夫人咬牙切齿的低声问道。
开国公一脸悲壮,“谁怕谁啊,老样子就老样子!”
我这千军万马之中冲杀出来的大将军,能怕了你不成!
兰夫人咪起眼睛,“成,不怕死你就来。”
娇娇坐在不远处的小椅子上,专心致致吃着点心。兰夫人一直留意着娇娇,见她始终埋头苦吃,根本没有抬头往这边看,便也放心。过了一会儿,娇娇点心吃好了,漱了口,洗了手,往这边走过来。
娇娇一过来,兰夫人脸色便缓和不少。开国公知道娇娇已经开始上学了,很有礼貌的提出要见见先生,当面相谢。先生么,读书人,有学问,负责教导自家孩子,劳苦功高,当然是要备加尊崇的。
“改天吧。”兰夫人想起陆先生方才受了惊吓的样子,心里一暖。
她是真的关心娇娇,才会那样。
开国公唯唯,“便依夫人。”
这种小事,他尽到礼数便好,当然不会跟夫人拗着。
“先生很有学问的,教了我很多。”娇娇和陆先生一向亲呢,很郑重其事的告诉她爹,“她什么字都认识,懂的可多了!”
开国公哈哈大笑,“甚好甚好,改天爹爹一定登门拜访,当面谢过。”
“好。”娇娇没意见,点了点头,“明天我上学的时候,告诉先生。”
开国公怔了怔,“爹都回来了,闺女你居然还要上学去?你上学了,爹一个人孤零零的,好不可怜。”
他说的认真,娇娇也便当了真,热心的替他出着主意,“您可以出门拜访亲友,可以骑马出门,看看故乡的景色,您还可以训练那些黑衣人,还有,您可以见见家里的仆役,好好管管他们。还有,咱们快要启程了,您可以收拾行李,准备出门的车马。”
一口气给她爹找了不少差使,让她爹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