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来,朝重二老爷浅浅笑了下,“您说是不是呢,二老爷?”
重二老爷来的时候本是想要为杉哥儿求个情。先前被重廷川斥责一番他的心里已经有些不舒坦,本想再劝劝老太太,如今却听闻郦南溪有孕了。
他这个时候没有在去想郦南溪有孕一事,只在暗道有了郦南溪这一遭,给杉哥儿求情怕是难上加难。
是以郦南溪问了他那一句后,重二老爷并未答她,反倒是转向了重老太太,问道:“如今既是有了喜事,合该着别有坏事冲撞了这喜才好。杉哥儿也跪了不少时候了,不若我让他进来给母亲请个安?”
他思量着凑了老太太对杉哥儿还有点情意的时候赶紧让孩子起来,免得夜长梦多,老太太只顾着将要有的新重孙就不顾这个孙子了。只要老太太肯见杉哥儿,之前的事情就可以揭过去不提。
但老太太如今心里却不这么想。不说郦南溪点明了厌恶孟蔓羽和杉哥儿的所作所为,单说重廷川在这里,她就不好即刻让杉哥儿进来。
听闻重二老爷哪壶不开偏提哪壶,老太太心里不爽快,语气冷淡的道:“他还小,经经事儿也是好的。”
若是寻常时候,重二老爷看老太太这般不悦许是就赶紧把话题转开说起旁的了。但此刻他正是焦急难耐之时——孟蔓羽被关进了小屋里,杉哥儿好不容易被老太太养在了身边如今又厌弃。若不抓紧时候重新夺回老太太的宠爱,杉哥儿往后在府里的生活怕是会愈发艰难。
虽说他有不只一个儿子,但这是中年得子,且怜惜幺子自幼都是在外头长大没有享过一刻的荣华富贵,感情又是不同旁的。
“老太太明鉴。”重二老爷急急的道:“不过是孩童的几句话罢了,蔓羽也是无心之失,您又何必——”
他本想借机提起孟蔓羽,为杉哥儿求情的同时希望老太太也放了孟蔓羽。谁知老太太听了这话后勃然大怒。
“混账!”老太太抬手一挥将手边的茶盏朝他掷了过去,“什么叫无心之失?若他真是无心,怎会一遍又一遍的在那边指责西西,半点都不愧疚!”
重二老爷并不知当时的情形。徐氏给他说的时候是哭诉着骂孟蔓羽,其他人根本就不愿和他提这事儿。孟蔓羽……还没见着。杉哥儿还小,支支吾吾只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如今听老太太说“一遍又一遍”的指责,他这才有些慌了,摆手道:“孩子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他一向很乖巧。”
“子不教父之过。”重老太太冷哼道:“怪道那孩子心思不正。你教导他的时候觉得他乖顺了就没教他做人的道理,须不知他被那孟氏早已□□的不成样子了。”
重老太太不耐烦的朝他挥挥手,“你且带了他走罢,别在这里碍人眼。”
最后这句话激怒了重二老爷。即便这话是他亲娘说的,可话里那被嫌弃的是他最心疼的小儿子。重二老爷气极,驳道:“他哪里碍眼了?他哪里不好了?您就是个偏心的!以往偏心大哥,如今偏心川哥儿。川哥儿的孩子还没出来您就当个宝,我儿子在这里您就当是草,没有这样的道理!”
盛怒之下他用的声音很大,待到停了口,那吼声依然在屋子里回荡。
在这样的回响中,一声极其轻蔑的嗤声响起。
重廷川淡淡的说道:“你说老太太是偏心?”
“对!”重二老爷梗着脖子说道:“定然是这样!”
“那我倒要问问,外头跪着的那个,凭什么与我儿提在一处?”
这话让重二老爷眼圈红了,“原来你也瞧不起我。他也是正正当当的重家……”
“错。”重廷川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二老爷这话可是错了。正正当当?哪里的正正当当?他的娘来历不明,连个正儿八经的妾都算不上。而我这个——”他把郦南溪往怀里一拉,抱紧了,“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儿。”
他忽地眉目转冷,语气凛冽的说道:“二老爷若想给他求情,可以。但你想要将他和我的孩子相提并论,我却断然不会同意!”
重二老爷没料到他竟然短短几句就把杉哥儿的身份贬低到了尘埃里。想到爱子被人这样嘲讽,重二老爷又气又恼。可他知道与重廷川争吵毫无益处,最终怒瞪半晌后,连老太太都未曾搭理,直接拂袖离开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