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下脸来,道:“王爷又说什么胡话?难不成今日也让冷风吹昏了头?”
关天笑了笑:“今日戴了斗笠,正清醒着。只怕殿内烧着炭,暖意令人昏昏欲睡,使得陛下也昏了头。”关天本也只是随口调笑一句,说完他就没再关心那屏风后的美人儿了。转而又拽回到了正题上。“陛下,此事不容踌躇商议……”
反正那屏风后躲着的美人儿,再如何,也不会比那日见着的那卓太后更动人了。
关天的思绪不自觉地跑了偏。
想起那日那人的模样,心底竟还觉得有些酥麻。关天忙将思绪拐了回来,他沉着脸,正欲与钟槿炎好生辩驳一番……
那屏风后的人影一动,竟是往外来了。
关天皱了皱眉。
钟槿炎藏起来的“娇”,未免也太不懂规矩了些。
人影动了动。
一阵窸窣后,那人走了出来。
他的个子不大高,是哥儿的标准身材。他一头乌发懒懒散散地披在肩头,身上的衣袍都显得松垮了三分。关天的视线落到了他的脸庞上。
精致小巧的五官。
干净无辜的下垂眼。
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顿时将他刚才满腹的不快与轻视,全部塞回了他的嘴里。
见关天盯着卓渔目不转睛,钟槿炎立刻沉下脸提醒道:“骁王不得无礼。这是朕的母父,当朝太后。”
关天这才缓慢地收起了视线,笑道:“臣见过太后。”话虽是如此说,但关天的模样瞧上去,实在没多少拿卓渔当长辈敬重的意思。
当然,杭清也根本不需要他的敬重。
一旦对长辈怀有敬重,那还如何破开那层桎梏,勾搭成奸呢?
杭清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不高不低、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嗯。”
对于关天这样跋扈桀骜的人来说,你不能对他无礼,你不能将他过分看重,不能曲意逢迎……但你却能在礼教之内,轻描淡写地无视他。这无疑是让关天觉得最难以忍受的,但这又不会激起他的怒气,只会让他如同隔靴搔痒一般的难受。
关天的确在这一瞬有些不快。
尤其是当他看着这个瞧上去依旧年轻貌美,韵味儿十足的卓太后,视线就这样越过他,专注地投入到钟槿炎身上去的时候……关天觉得很不舒坦。
“太后怎会在此?”关天不是个会隐忍的人,当他感觉到不舒坦的时候,他就立刻问出了声,本能地想要将卓太后的目光牵引过来。
关天不舒坦,钟槿炎又哪里舒坦得了?
关天这人太过放肆,他突然间关心到卓渔的身上去,这令钟槿炎本能地生出了维护和反击的心态。
“骁王爷似乎不该过问这等事。”钟槿炎姿态冷淡地道。
杭清又瞧了瞧关天。
那一眼非常的短暂,几乎是瞥了一下便立刻收走了。
关天却有种一下子就被勾住了的感觉。他向卓渔看去,卓渔却连半点目光都未再分给他。卓渔在对钟槿炎说话。
“你们可是在谈论军务?不必在意我。你们且说着吧,我这便走了。”
才刚开始而已,杭清不打算和关天纠缠太久。
钟槿炎想也不想便站起了身:“我送母父。”
关天立即也跟着道:“以太后之尊,臣安能坐在此目送太后离去。臣应当起身恭送太后才是。”关天说着还真的站了起来,并且往杭清跟前走了两步。
钟槿炎脸色沉了沉。
但关天所言也挑不出错处来,杭清地位高,他们理应恭送。
倒是杭清心念打了个转儿。关天这么快就看上他了?
然而杭清感受了一下,脑子里却并没有好感度的提示。杭清已经经历过了好几个世界,差不多也摸到了这个人的性子。关天这样的人,一开始好感度给得会非常吝啬,但是后期很可能一股脑儿爆发。
杭清走到了殿外。
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个极有权势的男人。
殿外的侍卫、侍从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手握权势的男人,朝着杭清的背影,躬身,口中道:“恭送太后。”“母父回去好生歇息。”
钟槿炎如此说话,并不奇怪。毕竟近来他们也隐隐发觉,太后与皇帝的关系似乎更为亲厚了。但关天是个什么人?
这人浑身都带刺,谁碰都得挨扎。在众朝臣面前,永远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在皇宫中走过,更是满面不羁,和皇帝说三两句就吵起来,都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但就是这样的一位王爷,今日在太后面前弯下了他的腰,口吻还当真敬重极了。想一想宫中对卓太后的传闻,众人暗暗低下了头。花瓶美人儿?都是假的吧。哦嘘,不可再想。
杭清回去之后,钟槿炎和关天依旧该吵吵的,继续吵吵。到了日落西山,二人也未能争执出个结果。关天走的时候,倒是恭敬地朝钟槿炎行了礼,只是钟槿炎的脸色依旧好不起来。
待关天走了出去,钟槿炎深吸几口气,平复了心境,这才出声道:“去永寿宫。”
侍从差点遮掩不住脸上的惊讶。
永寿宫,那不是卓太后的寝宫吗?方才才见过,陛下真的又要前往了?
钟槿炎在宫中积威颇深,那侍从是绝不敢问的,他压下了心中的好奇,忙在了钟槿炎的身侧。
这头关天与随从一同往宫外行去。
关天摸了摸下巴,道:“那人还当真是卓太后,不过也是奇了,这人怎么容颜不改呢?”
随从满头大汗:“这、这兴许天赋异禀?”
“天赋异禀?”关天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