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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宫惊梦_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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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葛清远更加的沉着狠毒,也更加的深不可测。本来他逃出京城时,自己还一度担心他会泄露出乎自己的身世秘密打击卫侯,可是他却似乎严守着秘密,没有泄露出一分一毫。当她再次见到这张可怕的脸时,满心以为他会夹裹着家破人亡的怨毒百般折辱自己,可是现在,他竟然真像个细心体贴的夫君一般,毫无间隙地照料着身体不适的娘子。

这样的可怕男人,根本不知他下一步会有什么样的打算。

就连聂清麟不愿当着他的面儿净身,而是躲在了营帐里一道幔帘的后面,葛清远也没有阻拦。当她终于磨磨蹭蹭地洗干净后,穿着葛清远给她的一件男式的长袍子,慢慢地走了出时,男子慢慢地朝着她伸展出了手臂。

有那么一刻,聂清麟觉得他的衣袖里随时会飞出一只利箭,便是身子微微一僵。

葛清远自然看出了她眼底的惊惧,却依然微笑着,脸上的那道疤痕遮掩在帐篷微光暗影中,倒是无损他原来的英俊气度:“公主还要微臣举着手臂多久?若是让臣失了耐心,那场面可就不大好看了。”

看到永安公主停驻不肯上前,葛清远阴测测地说道。

第89章 八十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从木箱里出来的那场杀戮,让聂清麟更加清楚葛清远是个什么心狠手辣的人物。所以,她见葛清远似乎淡了轻薄之意,便强自忍耐走了过去,被他轻握住了细白的手腕,拽进了他的怀里。

葛清远轻轻嗅闻着从怀里女子身上散发出了的甜香气味,伸手将毡垫旁的一张小几上的软布揭了开来,那小木几应该是她净身时,葛清远从帐外搬进来的,上面摆几个粘土烧制的大碗,一碗是煮熟的整块羊肉,还有一碗是白色的羊乳,还有一个碗里是一摞微微泛着黄色的羊奶皮子。

葛清远将羊肉用小刀切成薄片,然后放到聂清麟面前的碟子里:“这里的人不善用箸,还请公主用手抓着吃吧。”

若是情况从容,聂清麟一定会替自己和亲的八皇姐感慨一番,真是不到北地不知这里的艰苦!

那羊肉虽然鲜美,却是只沾了粗盐,没有香料遮掩那浓郁的羊膻味,让吃惯了宫廷精致菜肴的皇帝舌头如何品尝得下去?还有那羊乳只喝了两口,就发现里面竟然浮着几根细白的羊毛……聂清麟不想触怒身后那个阴毒男子,又强忍着连喝两口后,便将能把自己小脸儿兜住的大碗轻放下,说自己已经饱足了。

葛清远嘴角微微扬起了笑意,这帐篷已经是部族里最好的了,可是依然看起来粗糙寒酸,吃食更不必说就算是精心准备,也不过是膻肉羊乳一类的罢了。而这玉人身上穿的,也是新近刚刚从边关集镇上抢来的普通棉布裁制的长袍而已,被水洗过的布料难免有些脱色起皱。

就连自己的妹妹也难以忍受这里的简陋风俗,初来此地,这些个食物也是不肯一用,都是食用些边关买来的高价的菜蔬瓜果,饶是这样还经常向自己抱怨。

可是这小皇帝虽然也吃不惯,却一副小心翼翼努力吞咽的模样,就算是穿着一身不合体的旧衣,徒手抓肉也是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贵气优雅。

早就知道她不同于一般的庸俗女子,可是每次这女子还是能让自己一再地出乎意料。就像这次,刚刚从昏迷中情形,经历了如此巨变,身在简陋的营帐里,穿着粗布衣裳,却仿若仍然身处在皇宫之中,一副恬静淡雅的模样。

待她用一旁的湿巾擦拭净了手后,他便开口说道:“天已经亮了,公主在马背上颠簸了一宿也是累了,你现在营帐里歇息,可是若起了旁的心思,擅自出了营房,外面那些个蛮夷见了花容月貌的公主,还真不好说会做出些个甚么。”

聂清麟心知葛清远所愿非虚,心知自己如只穿了一身长袍,连下身的裤子都没有,的确没法偷偷出营,略想了想,倒是要套一套他的虚实,说道:“葛大人一路劳苦地请朕前来,不知又有何安排?葛大人也是有能力的,只短短数日就收服振兴了残败的沫儿哈部落,为何不安下心来好好经营,却一意与大魏为敌?须知家外还有国,若是真的挑起了北疆与大魏的战火,受苦的却不再是澧县的一方百姓了。”

听到了聂清麟所言,葛清远嘲讽的一笑,伸指抬起了她的小巧的下巴说道:“既然皇上这般悲天悯人,不如做个舍身饲虎的菩萨,肯心甘情愿地留在这北地与你的夫君好好经营日子,在这冰天雪地的恶土之疆生儿育女,如果皇上同意,那么我定当尽弃进军中原之心,还中原百姓一个太平盛世,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聂清麟定然看着葛清远的眼儿,那深邃的眼儿黑得看不见底儿,得用什么才能填平?

“葛大人这番话,若是真心之言,恐怕就不是那个搅动南疆北地风云变幻的葛清远大人了。”她淡淡地答道,可是话还没有说完,便又被他拽入了怀中,被迫启开嫩唇接受他野蛮的深吻。

一吻过后,他才继续说道:“还是你了解夫君,就算你甘心留在北地,我又岂能让自己的女人受这苦楚?他卫冷侯能给你的钟鸣鼎食,锦衣华服,我葛某同样能做到!所以……”

说到这,他猛地将聂清麟按倒在了床上,“还请娘子尽忘了自己以前的种种,打今儿起,你只能是大魏叛臣葛清远的妻子,你的夫君荣耀,那么你终有重回皇宫的一天,可是你如果一心还要偏帮着外人……

试问那骄傲清高的卫冷侯是否有我这样的心胸,容得下一个不洁的女子?本来也只不过视你为垫脚的踏板,你就算回到他身边的话,他岂会珍视你?而且世人皆知卫侯风流,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太傅就满府的侍妾,那以后他一旦登基,就算立你为后,你这个聂姓的前朝女皇帝,人老珠黄后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呢?现在,那皇宫的确是安逸舒适,可是对于麟儿你而言却是危宫一座,所以我方窥得卫贼有登基之意,才苦心安排救出了麟儿。

我方才愿放弃天下之言,你不肯信,但是有一句却是葛某的肺腑之言:终其一生,我葛某无论为皇为寇,都会只娶你一人为妻,白首偕老,至死不渝……”

聂清麟披散着满头乌发倒在毡垫上,望着按住了自己一脸诚恳的男子,不由得一阵苦笑。这个葛清远其实最厉害的不是他那种可怕的心肠,以及学习能力,而这种洞察人心,拿捏人短处的能力。这等城府,再加上灵辩的口舌,也难怪能笼络那么多的人为他卖命。就好像他现在剖析她与太傅大人的话,哪一句又不是正好打在七寸上呢?换了旁的女子,难道不会好好掂量一下分量,审时度势一番吗?

“葛大哥的一片诚心,清麟从不怀疑,然清麟一路活得艰辛,不似其他闺阁女子那等思慕春意的闲情逸致,葛大哥与卫太傅都是清麟无福消受的英伟人物,见了你们都是惧意先涌,不过……葛大哥的这番话,清麟明白,只……希望葛大哥不要学了那卫贼一味地逼迫于我……”这番话,聂清麟说得半真半假,便是顺着葛清远的话茬接了下去,指望着这位葛哥哥生出些与卫太傅攀比温柔的心思,缓解眼下的困局。

葛清远这等心思阴沉的怎么会看不出她的这点小心思?

若不是以前在朝为官时,太医院的耳目汇报过,这位小皇帝的身体似乎不大健朗,每月往宫里呈送的药品补物总是没有断绝的时候。又顾忌她刚刚昏睡了几日,身体虚弱便又来了月信,真是恨不得立刻便彻底占有了她。

就在这时,帐外有匈奴兵叽里呱啦不知在说些什么,葛清远目光深沉地看了她一会,便起身离开了营帐,出到营帐外时,可以听到他与门口的守卫嘱咐了些什么。

过来老半天,不见他回转,聂清麟这才慢慢地舒了一口气。虽然之前昏睡了许久,但药力刚散,又在马背上吹了一夜的冷风,脑子不禁有些昏昏沉沉地钝痛,加上现在身下见红,更是虚脱。就算葛清远不出言恫吓无人看守,她也是无力起身。

怎么办?三个大字闪入了她钝痛的脑中。莫说太傅不知道她被劫持到了北地,就算知道也是鞭长莫及,现在大魏政局危如累卵,一时都是走不开的……若是他真的知道是葛清远劫走了自己,那么也一定清楚自己的清白是朝夕不保了吧……葛清远的话固然是包藏了祸心,但是却不无道理,想到那对凤眼中厌弃的眼神,呼吸突然都变得有些灼热的窒息……眼下最能指望的,却是自己那个匈奴王爷的妹夫了。可是又是哪里能指望得上?

左右还没有想明白,额头一片滚烫,便是进入了一片混沌的昏沉里,期间隐约听到帐外有女声尖利的争吵和匈奴壮汉粗声粗气的阻拦声,可是都没能让她睁开眼睛。

在帐外争吵的人,是葛芸儿,想到哥哥怀里那与永安公主相似身着男装的人,她怎么能安睡得下去?待到那单于发出了呼噜声,她便悄悄起了身,穿好的衣袍后,走出了王帐。

此时已是凌晨,部落的帅帐一直亮着灯火,哥哥一定是在带领部落的将士开会,研究战情,那个被哥哥劫来的人并没有在关押战俘的木栅栏里,想到这,带着侍女朝着哥哥的营帐走去。

没想到平时自己畅通无阻的路径,今日却受了阻拦。葛芸儿更加疑心哥哥隐瞒了自己什么,身边的侍女长得庞阔腰圆,与那侍卫纠缠在一起后,她便是寻了空儿进来了。

当她进了营帐,借着地塘微暗的火光,便看到了躺在毡垫上脸色潮红,秀发披散的少女,那副模样可真像是被哥哥好好地享用了一番的模样!

葛芸儿登时红了眼,冲上去就想掐住她的脖子,可是被身后跟进来的匈奴士兵拦腰抱起,带出了营帐外。她还是不依不饶地大声吵闹。却发现哥哥不知什么时候闻讯赶来了,只是阴沉着眼,静静地望着她。

“哥哥,你既然已经抓到了那个不守妇道的贱女人,为何不杀了她?若是你下不得手,我来替你!”话音未落,一记响亮的耳光正打在了她的脸上。

“先前我同芸儿你说的话,竟是都忘了!为兄做事自有主张,哪里需要你来主持?”

葛清远面无表情地将葛芸儿一掌便抽倒在地,将妹妹似乎被打得发愣,眼圈微红的样子,这才慢慢地伸手扶起了她,掏出巾帕,没事儿人一般擦拭着她涌出的眼泪:“你最近服侍单于服侍得有些心烦,为兄心里清楚,我这次命人在边关抓来了一些貌美的汉女,送去单于的营帐里去,免得他夜夜醉酒都来烦饶芸儿。你一直心念不忘在京城的日子,如今我们兄妹二人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重振葛家,夺取天下吗?你是将来万人敬仰的堂堂公主,怎么还容不下个落魄的前朝公主?哥哥留她自然是有用,,难道芸儿不相信哥哥吗?”

一席话,竟是让葛芸儿的眼泪愈加汹涌。她自然是相信哥哥的,想当初,从大牢里被哥哥救出来时,当哥哥听闻她在天牢里的遭遇后,连夜探听搜寻到了那个已经出京山东富商的下落。

就在客栈的房间里,哥哥当着自己的面儿将堵了嘴,绑缚在床上的富商孽根割下,又一刀刀地切了他的皮肉。那是葛芸儿第一次品尝到了复仇的快意滋味。而天地之大,除了哥哥,还有谁会真心疼爱自己呢?

想到这,竟是因为自己方才的胡闹而有些羞愧,便是扑在哥哥的怀里又哭了一通,才抽噎着回了营帐。

葛清远这才回了自己的帐内,却发现毡垫上那个金贵的竟是烧得滚烫一片了。

收回了摸着额头的手臂,葛清远皱着眉头叫来了营帐外的侍卫:“前些日子抓来了那些俘虏里不是有个背着药囊的郎中吗?把他叫来!”

待到那个一脸灰土的郎中被推进了营帐时,先是战战兢兢地望了望坐在榻边的葛清远一眼,又看了看那倒在床榻上的女人,因为葛清远不想别的男人再看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佳人,便是赶在郎中进来前,用披风遮挡住了她的脸庞。

那郎中心道:这位身着匈奴衣袍的男子怎么行事倒像是中原的大户?却也不敢多想,连忙从自己的药囊里取出一片方帕盖在那露出来的细白手腕上,然后将手轻搭在其上开始品脉。

可是刚刚搭上,品了一会,那个郎中竟然是浑身一震,眼里露出了惊惧之色,葛清远目光如炬,一向便看出了郎中的异常,皱眉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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