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棱,这天仁上所有的一切,都属于我,也包括你。”穆七言的声音幽幽响起,飘荡在四周。
随着他的声音,海水忽然变成金色,像被焰光染透。
“可笑。”青棱冷笑着回答他,“一个连七情六欲都通过别人来获取的人,居然妄想这世上一切都属于他?”
她说着,挥手甩出裴不回那一千个机甲战修到永昼废墟的边缘上。
数千道细如发丝的青光自她指尖射出,埋进机甲战修体内,这些战修瞬间站直身躯,随着她的操纵同时施法,脚下绽起白芒,幻化成线,在废墟的地面上交错纵横,各自连起后向上蔓延,迅速形成一个巨大银色光罩,将整个永昼都笼在其中。
悲悯之气被阻绝在光罩之外。
“啪——”永昼废墟周围裂隙的海水里传来清脆的水花声。
唐徊已经化成白光一道没入水中。
五千鬼将镇守在永昼四方,以阴魂之身吞噬着无尽的悲悯之气。
四周修士本已退离战场,可如今在悲悯之气的驱纵之下,疯了般朝青棱飞来,不顾死活地向她攻击。
本源生气在她身边聚集,结成了巨大的藤网,将她笼在了其间,挡下周围密如细雨的攻击。
她朝着永昼施力,废墟往上一浮,金焰锁链发出被绷紧的脆音,她与穆七言的力量在废墟上相持不下。
“唐徊,能斩断这些束缚吗?”青棱在魂识中问他。
唐徊已经潜入水中,停在了最近的锁链旁边,水已灼烫不堪,地底的金光越来越亮,他感觉到庞大可怕的力量越来越接近他。
“可以!”他冷然回答她,手中幽冥冰冥化作巨斧,带着轮回之力朝手边锁链斩下。
废墟忽然猛烈震动了一下,地下海水如被人不断搅动的沸水,一阵阵翻滚着。
“好,交给你了。”青棱点头,手中力量一变,庞大苍穹之力涌向废墟。
毫无生命的荒沙之间,突然间抽出一道嫩芽,本源生源弥漫。先前与唐徊天技融合时所积攒的三股源力被她尽数灌入永昼中。
创造星辰苍穹的源力缓缓改造着这片荒芜废墟,废墟之下渐渐聚起一片幽深旋涡,无数璀璨星光闪起,仿佛有个小小苍穹在这下面生成。
青棱咬牙顶着外界源源不绝的攻击,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这片小苍穹之上。
只有永昼成为一颗独立的星辰,才能在她所创造的苍穹中生存。这片苍穹,是她与唐徊在这半载多的闭关中,共同凝炼而出的,虽还稚嫩,却已成雏形。
嗡然震响从水中传出,废墟猛地倾斜。唐徊已斩断了一半锁链。
水温越来越热,他皮肤如被烧热的铜铁般泛着红光,而地底的赤金的光芒里隐约透出淡淡墨色,像是烛光的焰心,他蹙紧了眉头,薄唇紧抿成线。
“唐徊,你先上来!”青棱急吼道。水里的异常她已经察觉,穆七言正在脱离地心朝上飞来,若他出现,唐徊一人之力只怕危险。
“不能让他出来!”唐徊挥剑斩下,手中动作未停,“一旦他脱离地心,外界这么浓的怨气就再无任何阻挡,皆为他所用,于我们十分不利。”
说话间,墨焰缠绕而来,如蛇影般卷上唐徊手中幽冥冰焰,又顺着幽冥冰焰钻入唐徊掌心。唐徊闷哼一声,却更加用力握紧幽冥冰焰所化的巨斧,朝着锁链砸去。
他的手被悲悯之气侵蚀,整个手掌已然变成黑青色。
青棱全力培育苍穹,此时无法分心助他,包裹着她的藤罩上传来细微“噼啪”声,一道裂缝悄然蔓延开来。外间攻击太密集,她又无法再向藤罩上施力,这防御网终于出现破绽。
情势正危急时,远空忽来一声佛谒。
“阿弥陀佛……青棱仙友,老衲助你一臂之力。”汇心川川主无我带着数人出现在遥远天边。
整整八十一个佛修以九为圈,围坐于空中,正中是个巨大神佛虚像,虚像之下坐着已被佛光染成罗汉的铁骁,他又眼紧闭,眉心拧成结,背后的天下善德佛正在缓缓脱离他的背心。
黑夜被银亮佛光照亮,颂经声传来,带来宁静佛力,被穆七言的悲悯之气影响的修士动作都是一僵,攻击弱去,有些茫然地回望身后。四周浓郁的怨气这阵佛光下有了驱散的迹象。
所谓苦渊万魂,说的从来都不是永昼之魂,而是天仁上的所有修士。
凭藉佛力,无我能看出穆七言的异常,却无力抵挡,这么多年如地狱行者,渡不尽苦厄。
“多谢大师。”青棱觉得周身压力一减,朗声道谢,手中力量加大,跟着又怒吼了一声,“唐徊,给我上来!”
唐徊的手臂已整只变黑。
锁链还差一根。
悲悯之气已开始侵蚀他的元神,他动作慢下来,每一次挥斧都机械麻木。
青棱的声音让他意识一凝。
“就快……好了……”他看了眼地底冒出来的墨焰,咬牙道。
马上就好!再给他一点点时间。
青棱魂识探去,看到的却是水底的墨色似浓墨晕开般,已将唐徊整个人包裹。她脸色沉如寒冰,果断收回手,永昼废墟上抽生的枝芽忽停了生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
她已顾不上许多,手中射出一根长藤,没入水中,朝着唐徊卷去,可还没等长藤碰到唐徊,永昼废墟又是一阵剧烈震颤,原本倾斜的地面缓缓升平。最后一根束缚被唐徊斩断,可唐徊也已被墨色淹没。
青棱双眸圆瞪,眸色如要噬血般灼人,她催动所有力量,朝着水里灌去。
浓墨般的水中忽游起几道白影,似暗夜闪电。
“出来!”她蓦地大喝。
永昼之下的所有海水都随着这声大喝而冻结成冰,雪龙被青棱逼着喷吐出冰息,将一切冻结。
冰裂的脆音响起,白色人影从墨色冰块中纵身跃起,掠到青棱身边。
唐徊垂着右手,发丝凌乱,气息急促。
青棱一把抓起他的手,很快又扯开他胸口衣襟,他胸口处也已发黑。
“唐徊,你要再死一次,我不会再等你了。”她大怒,本源生气化成尖厉荆棘毫不留情刺进他胸口。
唐徊疼得闷哼一声,道:“我无碍,不用管我。这些冰阻止不了他多久,快点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