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迟眼神有些飘远,想起蛟海旧事,他眉眼都温暖起来。
他还是在记挂着蛟海,记挂着古魔族吧?青棱情不自禁伸手,温柔抚过他的眉。
他到底和唐徊不一样,唐徊那人自小吃尽苦头,仙途之上一人挣扎,断情绝爱,殊迟却不同,他长在蛟海,上有父母照拂,下有古魔族众,修行再苦再累,他都不会是一个人,因而他比唐徊添了许多暖意。
青棱也不知为何老把他和唐徊作对比,她总觉得他们像,可许多地方却又南辕北辙。
“我母亲说,如果有朝一日我带女孩回蛟海,她就不替我点曦虫珊了,只为我阿爹点,因为以后会有人像她一样为我点曦虫珊。青棱,若能回到天仁,你随我回蛟海可好?那里很美,也没有纷争,你可以安安静静修行。”殊迟直起身来,认真望她。
她有些沉默,苍白的脸庞像皓洁的月,凉凉的没有温度。
“青棱……”他忍不住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即便知道自己无法温暖她,他也还是想一再的给她温度。
半晌,她方叹口气,淡淡开口。
“殊迟,若能回到天仁,我定会去蛟海拜访你的父亲。”
他皱眉,她说的是拜访殊妄,却不是随他回蛟海。
“拜访我父亲?”
“是的。”青棱说着,身上释出一阵仙威,眼中的平和不复存在,身上透出的气势,竟与穆七言有些相似。
“为何?”他问。
“因为……我也是边族。”
殊迟一惊,青棱的过往他并不知晓,他一直以为她只是青凰川的修士……
“为族?你是哪个边族?”
“我是永昼后裔,身份与你父亲一样,永昼之王。”
殊迟瞳眸骤缩,不知怎地就冒了句话出来。
“蛟海水干,五川倾塌……”
第299章 PART.7
蛟海水干,五川倾塌……
青棱的手僵去。
那是唐徊初为剑灵时,她说过的话。
除却蛟海水干,五川倾塌,她与唐徊之间绝无第二种可能。
记忆像是突然抖开的长画,在她脑中展过,时日久远的细节清晰无比,她没有半刻遗忘过,殊迟的面目模糊了去,眼前只剩下遥远的故人,飘摇得她捉也捉不住。
如今,便是蛟海水干,五川倾塌,她与唐徊,也终究无法再见了。
相思染血,侵骨而入。
殊迟看着她忽然间飘远的眼神,便料想她又记起那个男人了,心陡然一疼,不知是为她绵长无尽的悲伤,还是为自己求之不得的爱。
与她相处得越久,他就越明白,她心里的人驱之不散且无孔不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哪个眼神哪个笑容哪句话会让她回忆那个人,就算想避,他都不知从何避起。
他只能做她眼里的影子,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
“青棱……我是殊迟。”
“我知道。”青棱回神,松开手站起身来,身上青裙抖落满衣萧索,“殊迟,还有酒吗?”
“没了,已经被你喝完了。”他存在储物袋里的仙醐酿早就被她喝完,“我叫小噬灵酿了几坛鱼泉,不过时间未够,只怕酒味还不好,你再等上些日子。”
“罢了,没有算了,我也只是想与你共饮一杯,替你贺寿而已。”她轻描淡写说着,负手在湖边缓步,欣赏着十年如一日的景色。
殊迟从地上跳起,抛下刚才的纷乱,跃到她身边,展臂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
去他的过去,去他的旧事,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她都同意与他一起了,遗忘只是迟早的事。
“是,你得给我贺寿!”他点头,也不管自己身上未干的水珠蹭到她衣裳上。
“怎么贺?”她倚在他怀中,身量只到他下巴,清瘦苍白与他健硕有力的身躯形成鲜明对比。
殊迟眼珠子转了转,正要开口,有两道影子忽然隔湖飞来。
“娘——亲——”
玉雪圆润的小噬灵化作一道白影,落到她眼前时“砰”地化成人形,柔嫩的唇在她脸颊上重重亲了亲,嘴里抱怨道:“冰冰的娘。”
小小的身体半路又拐到殊迟怀里去。
殊迟含笑接下小噬灵,在她头上印了个吻。
“哼!”妄听落到这两人身边就停了下来,吊眉瞪眼、呲牙咧嘴地看着殊迟……怀里的小噬灵。
这胖虫子只会粘在他脑袋上作威作福,从来没这么亲昵地对他过,太不爽了!
“叔叔,你要我做的事,我做好了!”小噬灵凑到殊迟耳边嘀咕了声。
殊迟眼一亮,将她放下。
“我们去看看。”
“你们俩在说什么?”青棱狐疑地看着他们。
小噬灵“嘻嘻”笑了两声,只冲殊迟抛了个小眼神,便飞速趴到了妄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