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法打架之事,青棱并非没有见过,只是这镇上的修士大多只是才迈入修仙门坎的低阶散修,斗法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伎俩,腾云驾雾、飞天遁地、移山倒海这些大法术,她只在传说里听过。
虽然惊奇,但她并不想多留,这些大法术随时都会把她这样的凡人炸个稀烂,本着小命至上原则,青棱顶着一张桌子缓缓向酒馆外跑,钱再好、药草再妙,没有命享用那通通都是渣。
“唐徊,滚出来受死!”那雷霆般的声音仍旧没有停止,在半空之中咆哮,一道电光随着他的咆哮朝着酒馆的方向劈出。
青棱只感觉全身的毛都要竖起来了,那电光藏着劈山裂石之力,别说打在身上,就是砸在旁边,她的这凡躯只怕也得变成焦黑烂肉。
真是仙人斗法,凡人遭殃。
“起!”一声厉喝响起,酒馆之前忽然升起了一道五色虹光。
那五色虹光聚起天地之气,瞬间化作一座山峰,朝那电光飞去,在半空中与那电光骤然相撞,轰隆之声不绝于耳,一片白花花的光芒几乎闪瞎人眼。
青棱赶紧低下头。
原来这罪魁祸水叫唐徊。
虹光所化的山峰被炸得米分碎,这方圆数十里内都下起了陨石雨来,天地间掀起一阵叫人胆颤的狂风,撕扯着这个小镇。
酒馆的茅草顶被整个吹翻,石头砸了进来,顿时间哀嚎声四起。
风离雀望着自己破败不堪的酒馆,又是怒又是痛又是怕。
只有青棱顶着那张桌子,听着桌子上叮叮咚咚的声音,心中一阵后怕。
她以为这斗篷男也只是低级散修,现在看起来他却是被仇人追杀到此,自己若是跟着他,这小命迟早也得交代了,这样的煞星,还是离得远点好。
她一边想着,一边仍旧顶着桌子拔腿狂奔,也不管身后那怒嚎的狂风。
只是还未等她跑出半里路,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你想跑到哪里去?”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青棱心一紧,还没转头,她顶着的桌子便忽然间从中间裂成两半,她吓了一跳,正想喊救命,却发现自己被人凌空一抓,整个人飞到了半空,落到了唐徊手中。
“仙……仙爷……”青棱舌头打结,望着脚下的百米高空,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唐徊没有理她,紧紧抓着她的腰,以最快的速度掠空而去。
青棱闭上了眼,除了呼啸在耳边的风声,她还听到远处传来的清冷优雅的女子声音。
“是何人在玉华山下放肆?”
是玉华宫的接引天女出现了,可惜,她没办法亲眼见到了。
第3章 尘缘
青棱对于在这样危险情况下,还能对那清冷声音产生遐想的自己,感到十分的无奈,这大概是一个合格的吟唱者所必然患上的职业病。
她被唐徊提着,在半空中飞行,吓得咿呀乱叫,觉得自己随时都有米分身碎骨的可能。
以至于唐徊降下云头,将她扔在地上的时候,她双腿已经软得站不起来,骨碌一下,整个人像雪团似的滚了一圈。
他们这一逃,便是数百里远,四周已是毫无人烟,茫然一片雪白,别无他物的景象。
“仙……仙爷爷……”青棱的声音颤颤的,一个词咬不准,唐徊直接升了辈份。
“您可怜可怜凡女吧,凡女尚有八十老母卧病在床,您行行好放了凡女吧,这双杨界山险水危,我这肉体凡胎进去了只有送死的份。您的金子我不要了,我免费再给您画个地图,以后回家天天给您烧三柱清香,仙爷您大发慈悲让我走吧……”
青棱从雪地里仰起头,哭丧着脸叽哩呱啦一通扯,面颊上挂满泪痕,也不知是真哭还是假哭,看起来却是狼狈不已。
这些煞星她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原来以为只是个低阶修士,她才这么兴冲冲地自告奋勇,如今那一场斗法犹如兜头浇下的一桶冰水,把她的所有小算计都通通浇没,有那么强悍的仇家,这煞星只怕也是不好相与的,还是趁早走了才是。
命最重要。
唐徊没有理她,手一翻,凭空变出了一只白玉瓶子,倒了一颗芳香四溢的碧色小丸出来,抿嘴吞下,便盘膝坐在了地上。
青棱见他没有理自己,心里开始打起小九九来。
看他的模样,一落到地上就气息不稳、脚步虚浮,此刻话也不说便磕药坐下,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需要调息,她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仙爷,您好好休息休息,休息……”青棱轻声细语地说着,取出那金子搁在了雪上,一面小心翼翼爬起,倒退着缓缓离去。
唐徊仍旧没有理她。
青棱退了百十步,见他没有反应,心中一喜,迅速转身拔腿狂奔。
只是还没跑出百米,一物重重砸上了她的后背,她整个人便直直飞出了数米,冲进雪堆里。
青棱只觉背心剧痛难当,两眼金星直冒,骨头像要散架了似了,刺骨的冰雪塞了她满口满鼻,从脖子里灌进去,带一阵寒颤。
她从雪里拔出头来,胸口一阵翻江倒海,喉头一痒,便剧烈咳嗽起来,雪米分和着血沫从她口中咳出,满嘴都是腥甜的味道,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嘴角已然挂下一道殷红。
青棱心头骇然,艰难地转过身。
一小锭黄澄澄的金子,安安静静地躺在离她不远的雪里。
砸中她的,正是这尚不足半个婴儿拳头大小金子。
青棱满面惊恐地坐在地上,抬头看唐徊。
“捡起来吧。”唐徊仍旧坐在原地,声音平静,不见喜怒,“我给出去的东西,不喜欢收回。”
青棱爬起来,雪米分扑簌簌地从她头上身上落下,她也顾不上整理,背上的剧痛在提醒着她,这个煞星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随时都可能要了她的小命。她半惧半恼,恨自己瞎了眼睛贪那点钱,惹上了这么个煞星。
见她听话,唐徊微微点了点头,仿佛在满意她的听话。
“拿好了。我不喜欢自作主张的人,记住,没有下一次。”他站起来,抖抖斗篷上的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