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死不了。”沈宁轻笑一声。
气息浑浊,想来伤及脾肺,韩震皱了皱眉,“抱歉,我当是亲自看押。”是他大意认为努儿瓴已擒住就掀不起风浪了,又听闻发现散童子踪迹,才又追进了白云山。
“没事儿,是我不小心。”
“你这几日专心研习末章心法,对你疗伤有益。”
“我知道了。”
小花自屏风而出,“韩爷请坐。”她盈盈一摆,为他斟一杯热茶。
“多谢。”韩震看见这张倾城容颜,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光芒,摆衣而坐。
花破月坐在床沿,垂着三千乌黑发丝,把玩着腰前玲珑玉佩,并不说话。
“你怎么回来了?散童子呢?”沈宁问。
“我等一路追踪,他似是向东逃窜,失了踪影。”
沈宁叹了一声,“算了,跑了也好,你也受了伤,以后再为民除害罢。”
花破月发出一声几不可闻地叹息。
韩震饮了一口茶,并不说话。他是遗憾没有趁这个机会除掉散童子的。
沈宁看一眼花破月,故意道:“韩震,恭喜你,立了大功,朝廷肯定有大赏,你是想要黄金白银还是要良田万顷?”
赏赐?韩震皱眉,正要开口,却在中途戛然而止,再开口声音低沉了一分,“你是说,赏赐?”
☆、第二十二章
花破月的心漏跳一拍。
“是啊,六王爷说我都有赏,你肯定也有大赏。”
“……那末,请朝廷为花家平反,可以么?”
双胞胎皆是一颤。
“应该,是可以的。”沈宁认真回答。
“那就求吧,赏赐。”韩震注视着手中瓷杯道。
花破月握着玉佩的手一紧,轻轻摇了摇头。
沈宁见状,再接再厉,“可是你别忘了,要是大花恢复了花将军府千金的名号,你一介草莽可是高攀不上的。”
韩震久久不语,他知道花破月在里头。他先回了镖局,不见她人就知她来了李府,一进屋子就知屏风后里有三个人。
小花也不由紧张起来。
“由她罢。”韩震终是没有说出什么甜言蜜语。
一滴泪水悄无声息地掉在床沿。
这两人……到底是何苦。沈宁完全理解不了,分明两人都爱得死去活来,却非得要限在条条框框之中。
“……谁要你去求。”花破月忍住哽咽,倔强地开口,“我才不稀罕。”他本是江湖中恣意潇洒的侠士,何曾向谁低过头,她不要他为了她向天廷屈下高傲的头颅。
韩震下颚一紧。
“你这姑娘,人家一片好心,怎么说话的。”沈宁有眼色地帮师父说话,“这时候道个谢会要你的命吗?”
没料到她站在他那边,花破月一时气恼,抬起红通通的眼瞪她一眼。
“瞪我做什么,我可是伤患,别把我瞪严重喽。”沈宁插科打诨。
“真想撕了你这张嘴。”花破月恼得低喝。
韩震却是听得一清二楚,他的嘴角勾起了难得的笑弧,他这不挂名的徒弟,还算孝顺,“我还得去趟府衙,回头再来接你。”
他将瓷杯一放便起身往外走,沈宁叫住了他,“你还得守着白云山么?”
“不必,下午将山上翻了个遍,今时已将人手撤了。”
“哦,大花让你注意安全。”
“谁说了?”花破月急道。
韩震看向屏风处,失笑摇了摇头,大步走了出去。
“怎么,马上要恢复大小姐名头,就翻脸不认人了?”韩震走后,沈宁瞟向她。
花破月冷笑一声,面向她一甩水袖,“你当我是什么人?我早就想好了,有朝一日能恢复花府名声,花家大小姐断是不复存在,将府里只有一个清清白白的二小姐。”
“你……”沈宁不料她居然对自己绝情至此,“你就那么看轻自己,在我看来,花破月从来不负将府大小姐之名!”当年发配云州的她是以何种代价堕落风尘,换得了花弄影的清白,终是跪求子轩将其买回家中当了奴婢。她不知其中辛酸,却也知是花破月一生之痛。如此坚韧美丽的女子,如何担不起旁人仰视?
花破月注视着沈宁。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眼前这个女子从头至尾对她没有一丝轻视之色,始终视她为挚友,她一直是那么地……感激。
“谢谢你,宁儿,我花破月今生有你这个至交,足矣。”她身边已经有弄影,有宁儿,就不能再贪心得到……倘若那么贪心,会遭天谴的。
“说不通啊……花破月这女人,脾气怎么就那么倔……”隔日大清早,换了一身轻便男装的沈宁提了个小篮子慢慢悠悠地自街道穿过,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她着实想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不急她都替他们急。
大街上冷冷清清的,仿佛还有烟和血的味儿,青石板路上清洗不去的血迹,提醒着那夜残酷的血战。幸存的人们忙着重建家园,没人出来营生叫卖。沈宁拖着依旧疼痛的身躯,刚穿过府衙后门,就听见身后有人从门里出来。
“快快快,赶紧抬到乱坟岗里一起烧了。”一人压低了声音道。
“哎,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