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秀吴笑着说:“你也知道人家是法国人啊,人家那是特许的。”
袁渊舔了一下唇:“我知道,也就是说,这种题材不是不能放,只是看上头肯不肯放。宁姐,如果有人能够让我们的电影顺利过审,还是完整版的,你说可不可以一试?”
宁秀吴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袁渊觉得口干舌燥,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他从茶壶里倒了一杯水喝了,这才鼓起勇气说:“周丰明跟我说,让我去劝说顾师弟给他爸打电话,说他爸能帮忙解决这个事。”
宁秀吴睁大了眼睛:“你答应了?”
袁渊摇头:“没有。总觉得这样对不起顾师弟,为了我自己的电影,勉强他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这样太自私了。”
“但是你又经不起诱惑对不对?”宁秀吴低着头,从下往上看袁渊。
袁渊赧颜,此刻他觉得自己特别无耻,顾予任帮了他那么多,他怎么能够如此自私呢:“算了,我还是不说了吧,这事儿我想想就觉得难以启齿。”
宁秀吴说:“废话,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这不光是你的电影,也是顾予任的电影,更是我们工作室的电影,说得更大一些,这是人民大众的电影啊。委屈他一个,造福千万家,难道不应该?”
袁渊瞬间觉得特别窘迫,没想到宁秀吴会这样说,不过宁秀吴话头一转:“等等,这事儿我们先筹划一下,我觉得先不用惊动小予,我出面去跟钱一君谈,没准不用小予打电话,钱一君就能够帮我们办下来。”
袁渊吃惊地看着宁秀吴:“真的行吗?”
“你想想啊,钱一君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缓和父子关系嘛。他要挟小予求他帮忙,小予能领这个情么?如果他悄悄地帮我们把这事办下来了,事后我们以某种巧妙的方式让小予知道,这事儿是钱一君帮忙搞定的,你说小予是不是更感激他爸一些?你要是钱一君,你选择哪种方式?”
袁渊松了一口气:“这事真能行吗?”
“行不行试了再说。现在最重要是的钱一君能够帮上这个忙。小袁,你给周丰明打电话,让他安排我和他爸见个面。”宁秀吴迅速收拾桌上的东西,干劲十足,“小袁,你遇到贵人了啊,周丰明居然还会主动找你。”
袁渊笑着说:“我的贵人不是顾师弟吗?”
宁秀吴笑:“说的也是。赶紧给周丰明打电话,越快越好。”
袁渊点头:“好。”说完拿着手机给周丰明拨电话,话还没说完,就被宁秀吴抢过电话,叽叽呱呱说了一大通,然后挂断电话,一脸得意:“搞定!小样儿,跟姐姐我耍心眼,你还嫩着呢。等他给你打电话通知时间,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去。”
袁渊吃了一惊:“啊!我也要去?”
宁秀吴说:“你当然要去,这电影可是你的电影啊,你是代表小予出征的。”她这会儿又把电影推给袁渊了,不提人民大众了,令袁渊哭笑不得,只好答应下来。
当天中午,周丰明就打电话过来了,说是明天上午去方周集团总部见钱一君。宁秀吴得到消息,感慨了一句:“这老头子半点人情都不近,活该小予对他成见这么深。”袁渊想不明白宁秀吴这话的意思,后来琢磨了半天,大概是指钱一君在办公室里接待他们,当成办公一样,完全是谈判的态度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袁渊在柜子前挑选衣服,考虑该穿什么衣服去见钱一君,至少要留个好印象吧,太正式的不合适,显得太拘谨,太休闲的又显得太随便。想了老半天,最后还是从有限的衣服里挑了套休闲西装,里面穿一件白衬衫,最中规中矩的打扮,就算不加分,至少也不会减分。袁渊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该添一些衣服了。这个念头一闪,袁渊忍不住啐了自己一口,这都什么跟什么,钱一君不过是顾予任的老子而已,干嘛要跟见老丈人的心态一样。
宁秀吴开车过来接上袁渊,直奔方周大厦。在寸土寸金的北京,钱一君弄了一幢楼做办公室,足见其财力之雄厚。袁渊以前偶尔坐车打方周大厦经过,从来没有机会进去过,这次总算不路过了,直接进去。前台给他们指引:“请坐最左边的电梯直上三十六楼。”
这栋楼最高的楼层就是三十六楼,钱一君的总裁办公室就在三十六楼,一个人占了一楼。袁渊跟着宁秀吴上电梯,电梯直达顶层,一出去,就是个宽敞的大厅,摆放着几套真皮沙发和不少叶子宽大的室内盆栽,估计是待客区。他们到得不算早,钱一君已经在见客了,秘书领着他们在沙发上坐下来等候。
袁渊有些紧张:“宁姐,一会儿我要说什么?”
宁秀吴喝了一口茶:“问到你了就答话,没问就不说。”
“哦,好。”袁渊松了口气,不用他说就好。
宁秀吴看他一眼:“小袁你至于这么紧张吗,不就是一个老板嘛。”
袁渊心说,要只是老板他还真不怕了,他又不是没见过,关键这老板是顾予任他爸。
过了大约一刻钟,秘书过来说:“钱董请你们去办公室。”
袁渊起身,伸手理了一下西装,深吸了口气,这才跟上宁秀吴的脚步。他不是第一次见钱一君,除了新闻媒体上见过之外,上次在顾母的葬礼上也近距离见到过,不过对钱一君来说,应该是头一次见他,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钱一君是个身材很高大的中年男人,年近六十,却丝毫不显老态,脸上带着长期作为上位者的自信与从容,隐隐散发出一股尊贵之气,他的确是这个商业帝国的帝王。钱一君身材保持得不错,年轻时应该是那个年代的标准帅哥,长相与顾予任只有眉毛和鼻梁是相似的,难怪一般人也联想不到他们是一对父子,他算得上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
宁秀吴出社会打拼多年,见过的名人不计其数,所以见面落落大方地打招呼,转身给钱一君介绍袁渊:“这是袁渊,他是小予的师兄兼好友,也是这部电影的编剧与投资人之一。”
袁渊扯出一张不大自然的笑脸,伸出手:“钱总您好!请多关照。”
钱一君听说袁渊是顾予任的好朋友,这才多留意打量了一眼:“你好,请坐!”
袁渊刚一坐下,就听见钱一君说:“小予最近在忙什么?好像不在北京。”
宁秀吴说:“他还在青海拍戏,过几天就回北京了。”
钱一君看着袁渊:“你跟小予是一个学校毕业的?”
袁渊点头:“对,我们都是戏剧学院毕业的,但是专业不同,他表演,我编剧。”
“那么你们很早就开始合作了?”钱一君看着袁渊。
袁渊只好硬着头皮说:“对,我们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开始合作了。顾师弟是个表演天才,和他合作非常轻松。”严格说起来,也的确是没毕业就开始合作了。
钱一君继续看着袁渊:“那他除了拍戏,平时都做些什么?”
袁渊说:“他是公众人物,平时很少出门,除了见见朋友,多数时间都是在家里健身看剧本,偶尔出去旅游。”
钱一君不高兴地说:“好好的人当什么演员,这日子过得跟苦行僧一样,半点乐趣也没有。”
袁渊只得说:“顾师弟喜欢演戏,而且他这人比较恋家,喜欢待在家里。”
钱一君愣了片刻,接着又说:“一个人住的房子算什么家,既然那么喜欢待在家里,为什么不回家来。”
袁渊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只好朝宁秀吴瞥了一眼,宁秀吴结果话题,对钱一君说:“钱总既然想小予回家,那就应该早点将父子关系缓和下来。”
钱一君听见宁秀吴这么说,眉间不由得有些愠怒:“你以为我不想?你们这些外人怎么会懂!”
宁秀吴不慌不忙地说:“说起对小予的了解,钱总您恐怕不如我们这些外人多。小予还没毕业我就开始带他了,他把我当家人一样看待,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渴望什么,都会跟我诉说,这些您恐怕都不知道。”
钱一君听到这里,不禁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意思?来这里指责我这个爹还不如你这个外人合格?”
宁秀吴摆了一下手,笑着说:“钱总,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能理解您的心情,您是非常渴望与小予和好的,但是我认为您的方式可能不太对,需要调整一下。”
钱一君“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宁秀吴抓紧机会说:“小予其实是属贝壳的,外面看起来非常坚硬,其实内心非常柔软,他是个很懂得感恩的孩子,别人对他一分好,他就记得人家的三分好。只要您的方式对了,他接受您只是时间问题。就比如这一次,您有能力帮他把电影过审的事办好,但何必非要用那么强硬的方式,让他求您才能帮他解决这个问题呢?这样只会加深他对您的成见,让他觉得您在强迫他,而不是真的关心他,我觉得会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