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玄歌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杀人灭口,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连水云帮都被端掉了,璜州的线索肯定已经清扫干净。
偌大一个水云帮都可以说灭口便灭口,这背后的人不可小觑啊,左玄歌愈加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他须得赶回枟州与宋小人提个醒,顺便将清晓书生那笔账清了,留下野狼一人继续在璜州探听消息,未出风城便倒转方向往枟州去了。
临近枟州之际,左玄歌又将玉虹轩四名姑娘遣回了熙州,熙州毕竟是水云帮的老窝,指不定还有些蛛丝马迹在。
行至枟州边界,一袭布衣骑着匹浅棕色马儿不远千里来迎接,骏骊见了旧主低低嘶鸣了两声,偏了偏头像是在寻求左玄歌的意见。
左玄歌轻柔摸了摸它的脑袋,由着它朝宋小人跑去。
双骑靠近时,宋孝仁展颜一笑:“请你喝酒去?为你接风洗尘。”
“别介。”左玄歌拉着骏骊稍稍走远了点,“我可不是为着你回来的,咱枟州是不是有个叫荀风的名伶?”
宋孝仁斜眼不怀好意地看着他:“怎么,这么快又换新欢了?荀风可是登记在册的官伶,你小子打他主意胃口就太大了点吧?”
“家族犯了事?只要不是什么谋反叛逆的大罪,我左玄歌想要一个官伶还不算胃口大吧?”
“你个臭小子还真看上他了?!”宋孝仁瞪了他一眼,一脸怒其不争的表情。
左玄歌缩了缩脑袋,下意识地往师父的方向看了看,师父脸色并无异样,不过宋小人的态度倒是叫他愈加好奇了,看来荀风果然不是一般的官伶,否则以清晓先生通晓百事的本事怎会不还给他自由。
“还真是犯了不小的事?”左玄歌试探着问了一句。
“不是。”宋孝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那荀风也算是天人之姿,就是咱们的天子陛下曾在枟州听过他的戏,亲赐了他‘好戏’二字,既是皇上都看中的人,枟州上下谁还敢对他有非分之想。”
左玄歌摸了摸下巴随口问了一句:“皇上看中了怎么不召唤进宫里去?”
这个问题叫宋孝仁一时口拙,顿了顿才道:“自然是你老子从中作梗了,大小姐是当今皇后,做岳父的可不得看着点。”
“哦。”左玄歌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也不知究竟信了没,他扭头冲着司徒凛月笑了笑,“师父,我们去听戏如何?”
“好。”
待两骑走远,宋孝仁才想起追上去:“喂!臭小子!你要去哪儿听戏啊?今儿荀风已经被戚小王爷召去了,你就死心吧。”
“那正好!我也好久没见戚卓琚了,正巧去跟他打个招呼。”
宋孝仁忘尘兴叹,自己□□的坐骑还是比不上骏骊啊,看着走远的两条长影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胡闹。”
☆、戚小王爷
枟州最大的行馆内,一袭朱红镶金锦袍正迎着一名白衣书生往院里走,这行馆虽是戚小王爷在枟州的临时居所,里头的园林布局物件摆放却都是不俗,当初决意来枟州便做了长留的打算,因而大部分东西都是他特地从京师带来的。
正当小王爷谨礼恭敬地领着身旁的书生参观园林之际,一个下人匆匆忙忙跑到了跟前:“小王爷,不……不好了。”
“不好你个头你个头啊不好!”戚卓琚气得扬起巴掌便摔在手下脑袋上,也不看看他身边站着的是谁,说这样的晦气话。
那人也不敢躲,只好一边受着主子的打一边颤着声道:“是……是左五公子来了……他骑着马闯进行馆了……”
“左玄歌?”戚卓琚现在想起这个儿时的玩伴还是深感头疼,他来了准没好事。
他还没想到应对之策,圆形景墙外传来悦耳男声:“戚卓琚!老子来看你啦……”
景墙下出现一条青衫长影,左玄歌瞪着眼看着戚卓琚身侧的白衣书生,眸中的得意之色散去几分:“李言清?你怎么在这?”
“左公子。”李言清颔首向他行礼。
左玄歌靠近想要伸手推搡他一把,却被一旁鼓着腮的戚卓琚拦下:“清晓先生是我请来的贵客,你给我滚一边去。”
贵客?左玄歌嘴角闪过一抹冷笑,李言清是何许人也,戚王府请他为座上宾能有什么好事儿?他扭头对上戚卓琚,笑得很是纯良:“你别忘了这位李先生可还是你的情敌啊,我听说你把荀风请来行馆了?怎么,连荀先生你也要双手奉上?”
“左玄歌!你不说话会死吗!”
“可以去见荀先生了吗?”一听见“荀先生”李言清便两眼放光一点顾不得矜持。
戚卓琚好不容易忍下眼底的一丝厌恶,勉强笑道:“先生勿急,荀先生还在做登台准备,待我领先生逛完园子便去听荀先生的戏。”
“戚卓琚,你要领着他去逛园子,那我跟我师父你打算怎么招待啊?”左玄歌说着朝师父看了一眼,司徒凛月自然而然地伸手拨了拨他的发丝。
“不伦不类。”戚小王爷冷哼一声,面色一松带着一丝残忍道,“你倒真是心大,京城里的传言你没听说?”
“什么传言?”
戚卓琚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这样的表情在他的娃娃脸上并不显得刻薄:“说你不是大将军的亲生儿子!”
乍一听到这消息左玄歌也有些怔忪,不过他很快恢复自然:“左玄商编排这种毫无技术的话也有人相信?京城里的闲人果然太多了。”
这话显然让戚小王爷心有戚戚,左玄歌虽不是有意却还是戳中了他的要害。
“闲人传闲话也未必就是空穴来风,你好自为之吧。”
戚卓琚领着李言清走了,留左玄歌和司徒凛月在原地。
“徒儿被他的话影响了?”
左玄歌摇了摇头,看着师父的眸光澄澈透亮:“我在想别的事情。”
“徒儿可是在想戚小王爷为何会请清晓书生来?”
“嗯。”左玄歌点点头,突然有一只手伸入他的掌心,轻轻握住他的手,他抬头对上师父依旧镇定的脸,“师父……”
“为师觉得你跟小王爷的关系似乎并不坏。”
“嗯。”
小时候,左玄歌跟戚卓琚算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左玄歌在家里不受哥哥们待见,在外,戚小王爷却对他很是热情,至于后来闹翻,明面上好像是为了一些无谓的口角之争两人大打出手,最后他把小王爷给打伤了,实际上症结却在父辈的关系上。
当年,如今圣上与先皇长子的对垒中,大将军同戚王爷分属不同阵营,两家的孩子自然也不便往来过密,至于后来一朝成败定,大将军府于无限风光中锦上添花,戚王府虽未被削去爵位,但羽翼尽折在朝也不再有半点官职实权,实际上已经一败涂地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