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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恩_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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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娘赔笑道,“前些年先帝赏到公主府半部坐部伎,便是养在这儿隔墙的院子,那院子中种了几株梨树,府中的人便仿着宫中的梨园,叫做小梨园。公主和小娘子如是想观赏,可到前头略坐一坐,招他们过来弹唱一曲。”

  公主颔首,“也好!”

  众人从琼雪亭折回,沿着莺舫旁的绿带桥过了溪,迎面是一座园中山,山势平缓,青石板山路蜿蜒而上,筑到山顶,山堂一间飞翘的檐角从葱茏草木中透出来,犹如展翅欲飞的飞燕。

  阿顾轮舆行山路不便,一众人便不打算上山了,公主取了一个“寒山堂”的名字,又觉得堂名中带着一个寒字,终究不美,略皱了皱眉,她素乏捷才,一时竟也想不出替换的字来,低头瞧着女儿红扑扑的脸蛋,笑道,“留儿,不如你想着换一个名字吧。”

  阿顾想了想,笑答,“我瞧着这山堂向两边延展,犹如伸出双臂抱着这山似的,不如便叫抱山堂吧。”

  “抱山堂,”公主念了一遍,笑道,“这名字倒比寒山堂要强多了!”

  从抱山堂绕过去,再往前走了一段路,便又看见一座楼阁,阁前植着一圃芍药,尚未到盛开的时候,但已然出现了点点花苞。阁旁立着一座六角圆亭,与对面一座高台相望。

  公主和阿顾登上亭子,侍女们摆下了一张朱漆长案和两张锦绨月牙凳,案上放着海棠攒盒。不一时,小梨园中的抱着各色乐器的坐部伎到了。在阁下坐着端着乐器准备演奏。

  公主吩咐道,“让他们奏一支清雅的曲子吧。”

  齐娘应了,转身过去吩咐。

  不一会儿,一缕管弦声响起,呜呜咽咽,很快的,数十只管弦齐声奏响,其声清越,悠扬无比。

  ……

  坐部伎的演奏中日升月落,掩去了“颐香阁”的红芍药蕊色和“桐花台”上的飞檐高翘。阿顾再次在屋子里睡起,珠帘掀开处,几个丫头鱼贯而入,井井有条的伺候起阿顾梳洗,从寝室出来,到了次间。碧桐按摩了一遭后,沐浴换了衣裳,纨秋捧了一道青头鸭羹过来,青头鸭炖的烂烂的,里头点缀着煮的鲜脆可口的萝卜根、冬瓜、葱白。阿顾眯着眼睛喝了一口,只觉的滚滚热流滑入喉咙,含带这难以形容的鲜美可口滋味,笑着对纨秋道,“若是能时时尝纨秋姐姐的手艺,便是给个神仙日子也不换了!”

  纨秋端着羹鼎立在一旁,形容温婉,闻得阿顾夸赞,脸上一红,“奴婢愚钝,也只有这么一点手艺值得夸耀,哪里当的上娘子这么高的评价了?”

  “当的上。”赖姑姑在一旁笑着道。

  “这些日子,我冷眼旁观,你的灶上手艺着实不错。之前在宫里头,整个於飞阁的所有丫头手艺都不行,娘子日日用着的药膳只能由老婆子亲自动手做,老婆子已经老了,精力不足,如今既得了你,索性就把这药膳交到你手上去做,老婆子也可以偷一把懒了。”

  纨秋进了春苑,自然也是听闻过赖姑姑的声名的,闻的赖姑姑这般说,听懂赖姑姑是打算将调理药膳的本事教给自己,不由喜不自胜,忙跪伏下去,拜道,“姑姑愿意教导纨秋做药膳的功夫,纨秋感激不尽。”

  赖姑姑搀着纨秋起来,笑着道,“你何必如此?不过是点小手艺,不值得一提。说起来,咱们都是在小娘子身边伺候的,只要小娘子好,就是咱们的福分了!”

  纨秋应道,“是。”转身又问阿顾,“不知娘子中午想用些什么?我这就去小厨房预备去!”

  阿顾拍了拍胸口,“纨秋姐姐做的东西都好吃,我都想吃。”却又道,“上次记得吃过一次鸡丝饆饠,那鲜汤的味道十分勾人。”

  “娘子不知道,”纨秋展颜笑道,“这饆饠看着简单,却是极看功力的。用切的细细的鸡丝和着鲜嫩时蔬做馅,用鸡汤做高汤,加菌丝提味,嗯,上头再加一个煎的嫩嫩的凤凰胎,娘子瞧着如何?”

  阿顾刚刚用完青头鸭羹,腹中还有些饱足,听得纨秋这般形容,竟又有几分馋起来,笑着道,“再好不过了,你快快做来就是。”

  纨秋笑着朝阿顾行了一礼,从屋子里出来,阿顾瞧着赖姑姑道,“这些日子有姑姑调理阿顾身子,阿顾如今觉得身子挺好的,每日手脚暖暖的,赖姑姑的功夫确实高明!”

  赖姑姑笑着道,“这有什么。老身于调养一道上专精多年,敢说天下就没有胜过我的。小娘子若当真能一直听我的,又有着暖玉温暖身子,便是到了七老八十岁,老身都敢打包票,你的身子好着呢。”

  阿顾握着胸前暖玉,只觉一股暖意直透掌心,朝赖姑姑扮了个鬼脸。

  一阵春风吹过院子里的桃花,纨秋在廊上行走,心中计议着这一顿饆饠如何做方能更出色,昨儿灶下熬了一锅鸡汤,尚还在炉子上热着,再切一点黑色的菌丝,红色的胡萝卜,和着脆爽的冬笋,滋味再好不过了!

  一名青衣小婢执着一束鲜黄的鲜花从檐廊上迎着走过来,见了纨秋,执手站在了一旁,笑着唤道,“纨秋姐姐。”

  纨秋笑着道,“你忙着呢?”

  “嗯。”秋香笑嘻嘻道,“碧桐姐姐让我去流云亭边摘一束新开的报春花,给娘子插在书房里!”

  纨秋点了点头,心不在焉道,“这花开的挺好的,你快些去吧!”

  秋香望着纨秋唤道,“纨秋姐姐——我把自个儿的名字改成桂香了!”

  纨秋顿住脚步,愕然问道,“好好的做什么要改名?”虽然女孩子的名字并不是十分重要,但终究是家中父母起的,若是如乌芳那样,被顾娘子改了名字也就罢了,但娘子既然没有说,又何必要改自己的名字呢?

  眉目清秀甜美的女孩儿笑着道,“我原来的名字犯了纨秋姐姐一个字,我比姐姐低一等,自然要避一避姐姐的。”

  “啊,”纨秋不意如此,一时手足无措,顿了半响方吃吃道,“你不必如此,我们都是娘子身边的伺候的丫头,虽然等分有差,但说到底都是奴婢罢了,哪里讲究这个?”

  “自然是要的,”少女天真烂漫,“姐姐是娘子身边的大丫头,又是公主特意指派的,本就比旁人要尊贵些,我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自然是要表示对姐姐的尊敬的。姐姐不必介意,我如今虽作了桂香,其实还是和原来一个意思,”吐了吐舌头,“说起来,桂花桂花,可不就是在秋天开放的么?”

  纨秋一时无言,“你这丫头,随你吧!”到底,看着面前小丫头的目光便柔和起来。

  第77章 十四:罗绮垂新风(之拜师)

  

  转眼之间,阿顾在公主府中已经住了一阵子。太皇太后听了公主府的事,心疼女儿,又厚厚补了赏赐下来。圣人也另有赏赐,公主接了赏,转身命人将这些御赐之物置入换到了正院西侧的新库房中。之前公主答应的梅树也已经运了过来,阿顾虽说爱梅花,但瞧着春苑中遍植春花,梅花属于冬令时花,与春苑中的满院春花不合,且春花娇柔,梅枝奇梗,气质也搭不到一起来,倒是春苑旁的思古斋空荡荡的,廷前没有种什么花草,索性便将梅树移栽到思古斋中,品种是与芙蓉园相同的骨里红,移栽的是一株已经成年的梅树,比芙蓉园中的那一株要小一些,植在廷中右侧,从斋中窗前望出去,一眼就可以看到崎岖的梅干。据照顾花树的园丁说,梅树移植第一年根系不稳,是开不了花的,待到在移栽地温养个一两年,来年便能开出些许梅花了,只要肥水施的得当,一年年恢复过来,日后渐渐便比原处开的还要盛了。

  将作监的匠人开始出入公主府,在流云亭边建造树屋。阿顾闲来坐在春苑中,托着腮,似乎能听到不远处树屋搭建起来的声音。想着过些日子树屋建造起来,自己可以一个人登上树屋,置身周身碧绿的大树枝干中,心旷神怡,没有人出声,没有人打扰,抬头望见阳光;待到冬日,搬到思古斋中住一些日子,推开窗,那株骨里红在廷中开起花来,花色定当烁红,如同自己记忆中湖州老房窗外雪中磊磊开放的红梅,经久弥香。

  公主笑着道,“阿顾,你在想什么呢?”

  “阿娘,”阿顾回过头来,瞧着母亲从外头进来,脸上温柔的神色,一时间觉得心情温暖,投到公主怀中,“阿娘?”

  “嗯?”

  阿顾傻傻的道,“我觉得像做梦一样,如果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长长久久的过下去就好了!”

  公主怔了一下,鼻孔发酸,“傻孩子!”

  “只这么点儿事情,就让你这么开心么?那你待会儿听到我要带你去见什么人,可不是高兴的要跳起来了?”

  “哦,”阿顾迟疑问道,“阿娘要带我去见什么人?”

  “阿娘要带你去见的,是何学士的夫人。这位夫人姓卫,单名一个瑶字,出身河东卫氏,幼承家学,稍长师法画家靳智翼孙女靳神秀学习画艺,才名卓盛,画的一手好画,尤擅人物。长安人允称其为卫大家。”

  阿顾一双琉璃眸明亮起来,“阿娘!——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学画画的?”

  公主笑着道,“咱们可是母女啊!你自在大慈悲寺观了吴道子做文殊菩萨经变图,就起了学画的心思。我这个做阿娘的,难道还不知道么?”

  一辆七宝香车在兴化坊何学士府前停下,小丫头上前叩门道,“我家公主昨日奉了拜帖,今日特来府上拜访卫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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