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摆着四碗面,冒着腾腾的热气,都是林陆骁做的,因为之前做糊了一锅,蛋只剩最后两个。
他把两碗有蛋的给了俩女生,自己就着面前那碗没蛋的低头吃了起来,倒也不顾及。
大刘一瘪嘴,“哥们儿没蛋?”
此话一出,起初倒没觉得,细听觉得尴尬。
林陆骁从碗里抬头瞥了他一眼,轻蔑地笑了下,摇摇头,低头继续吃。
徐智艺红红脸,南初倒坦荡。
大刘干咳一声,找回话题:“你这也忒磕碜了。”
林陆骁头也没抬,碗里的面已少了许多,他吃东西一向快,声音冷淡:“有你口吃的还挑三拣四,不吃就滚蛋。”
他在家时间不长,偶尔休假买的东西量也少,就够吃个两三天,自己能做饭的机会也不多,可这些在南初看来,莫名就觉得在他高大、铁骨铮铮的军人形象下,忽然有这么居家的一面。
就这么又被戳了一下萌点,感觉自己更爱他了。
她见过他太多面。
队里训练时崩着张脸好像随时能吃人;
犯了错,他也毫不客气地教训,南初也没躲过,反而训得更狠,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训完,私底下接着还得训,有阵南初是真有点怕他,看见他都忍不住绕道走。
大概是被林陆骁察觉到了,于是后头又拿了几颗糖去哄她,虽然那时没什么感觉,现在回想,倒真像是哄她的。
跟大刘几个在一起时,他整个人看上去就松垮了些,偶尔还能开开玩笑,逗逗大刘。
再就是床上情动时,他的隐忍,他的压抑,他的释放,以及他最后结束时吻她的柔情。
直白,欠扁是他。
大义,果敢是他。
深情,寡淡亦是他。
南初心疼他刚花出去的力气,把碗里的蛋夹给他,“你得补补,你运动量大。”
林陆骁原本正跟大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听见这茬,两人都停了下,大刘一脸暧昧地看着南初,嘴里噢噢噢噢地喊着,南初倒没觉得别扭,低头吸着自己碗里的面。
大刘阴阳怪气道:“啧啧,我这是又坏你好事儿了?”
私底下没皮没脸惯了,但这还坐了俩姑娘,林陆骁不耐烦了,直接一脚从桌下踹过去,给他踹老实了,大刘哼哼唧唧低下头去,老老实实吃面。
“林叔知道了么?”大刘怕他没听明白,又补了句:“你俩的事儿。”
林陆骁已经吃完了,人往后倾,一只手懒散地搭在南初的椅背上,往别处瞥了眼,淡声:“知道。”
大刘一愣,“没找你?”
林陆骁空余的手去摸桌上的烟盒,捻了只烟,在桌边轻磕,“怎么?刘叔找你茬了?你想在我这儿寻点儿痛快?”
“你把我当什么了?哥们儿这不是关心你么?再一个,哥们儿想让你帮忙出出主意,你不是从小就鬼点子多?”
听到这儿,林陆骁把烟含进嘴里,拧着眉,偏头吸燃,自嘲一笑:“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那你跟小嫂子这事儿也不能这么拖着吧?”
林陆骁叼着烟,隔着烟丝儿,侧头看一眼南初,视线对上,目光纯净坦然,心下软了几分,搭在椅背上的手在南初耳垂上轻捏着,慢悠悠道:“我们家老林就这点比刘叔好,长那么大,他就没怎么管过我,你觉得这事儿,他能插上手?他心虚着呢。你还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可是从小刘叔把屎把尿过来的。”
大刘翻了一白眼儿,“你才把屎把尿呢!”
林陆骁叼着烟笑笑不语,并不打算在他媳妇儿面前揭他老底儿。
吃完饭,俩男人站在阳台抽烟。
南初把碗收进厨房,徐智艺跟在后头帮忙,望着俩姑娘一前一后忙碌的背影。
大刘点着烟,仰倚着栏杆一声长叹,“这样的日子真他妈惬意啊……”
他拍拍栏杆,“大城市!有房子!”
林陆骁抽着烟,瞥他一眼,没理。
大刘往里头指指,“喜欢的姑娘!”
林陆骁夹着烟,含在嘴里,目光落在前方,弯了下嘴角,仍旧没作声。
大刘敞手:“远方有父母!”
随即又叹气,“再来个孩子就完美了!哪有那么多大风大浪,能平静度过这一生我都觉得很荣幸了。”
林陆骁终于出声,“哟,来真的?”
大刘长叹一声:“真的,你不知道小艺有多苦,她家在农村,在韩国当过一年练习生,非人生活,她父亲欠了一屁股债,要不是为了弟弟,她也不会放弃念书出来工作,特让人心疼一姑娘,哥们儿是真准备好好对她,为了她,我决定跟老刘奋起反抗,我不能老听老刘的,他让我干啥我就干啥,我要拼一把。”
林陆骁抽口烟,拍拍他的肩以资鼓励:“物质上你比我富裕,我这两年还等着攒老婆本,就支持不上啥了,等你俩结婚,真到那一步,我给你攒个大红包,目前,只能给你精神上鼓励。”
“行了,知道你要娶老婆。”
……
南初洗完碗一个个摞好,叠在晾水池上,一转头,就看见一道黑色的影子倚着琉璃台边上看着她。
“你不去陪他们?”
她也没回头,把碗一个个擦干说。
月光透着窗落进来,颈间的肌肤被衬的雪白。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