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赵瑗又是焦急又是担忧的时候,忽然在街道上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先是一愣,随即策马上前,走到那人的面前跳下马,叫道:“彬甫!”
那人抬起头来,一张脸在黑夜中也难掩光芒,不是别人,正是听从了萧山的建议,两年前进京赶考,一举高中,现任彭州通判的虞允文。
虞允文见了赵瑗,也是呆了一呆,他这次进京述职,才呆了三天,尚未见到皇帝,就遇到了今夜秦府巨变。
赵瑗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虞允文将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又道:“因为刚到,还没来得及前去拜会殿下。”他已经来了三天,没去见赵瑗全然是因为赵瑗最近在风口浪尖上,不好去公然拜见。
此刻赵瑗听虞允文这样说,也没多想,便问道:“你见到萧山了吗?”
虞允文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赵瑗道:“他……他有麻烦了,如果没猜错,他甚至受伤了,我正在到处找他!”赵瑗一面说一面到处张望,他说完这句话后见虞允文没有什么表示,显然是虞允文也不知道的。他要再次跳上马正准备去别处找一找的时候,虞允文忽然上前拉住赵瑗的马缰:“殿下,我有个朋友今晚刚好在我那里,你要不要去看看!”
赵瑗一怔,看向虞允文,虞允文轻轻的点了点头。
赵瑗直到此刻,一颗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回到了肚子里,跟着虞允文一起朝着一条小巷走去。
虞允文在半路上对赵瑗低声道:“也是凑巧,我听到城中有些动静,就出来看看,走到半路的时候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昏倒在路中央,赶紧上前去看,才认出来是萧将军。他只跟我说了一句让我保密就又昏了过去,正准备出门给他弄点药,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所以刚刚见到殿下也不敢乱说。”
赵瑗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听到“浑身是血”“昏迷不醒”几个字,指甲几乎要掐进手掌的肉中。
虞允文将其带到小巷中的一户不起眼的人家中,推开门,道:“这是家父往年进京的时候,买下的一处房屋,里面简陋粗鄙,殿下不要介意。”
赵瑗点了点头,走入院中,果然见到院中只有三间平方,也不过是个尺寸见方的小院。临安地价比金子都要贵,能够买得起这里,也需要有些家底了。
赵瑗命自己的两个侍卫在外等候,自己伸手,推开唯一间亮着灯的偏房,走了进去。
虞允文则不进房,自己在院中跟赵瑗的侍卫闲聊,询问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赵瑗走入房中,房中布置也很简朴,仅有一张小床,床头摆着一张小桌,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床上躺着一人,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依旧是那套太监的衣服,上面血迹斑斑,头发散乱,有的黏在脸上,有的散落在枕头上,双目紧闭,嘴唇上没有丝毫血色,赵瑗看的清楚,正是萧山!
赵瑗只觉得心中一痛,走上前去,伸手握住萧山垂在床外的手,只觉得他手心冰凉,脉搏微弱。
赵瑗低低的叫了一声:“阿猫!”
听到这声呼唤,昏迷中的萧山眼珠转了转,却没有睁开。
赵瑗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哽咽,他将萧山黏在面上的头发拢到脑后,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只觉得内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撕裂了一般。
萧山有些失血的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赵瑗凑过去,只听得对方发出一个含混的“水”字。
赵瑗四顾,见一旁的桌子上有着一碗凉水,便端了过来,想要喂萧山喝下,但其嘴唇紧闭,沾到上面的水都流到了脖子里,混着血迹刷出一道道的灰痕。
赵瑗害怕这样强灌会把水灌倒萧山的气管里,便将他扶了起来靠在床头,自己喝了一口,心中微一犹豫,便将唇凑了上去,用舌头撬开萧山的牙齿,将水哺入萧山的口中。
水依旧是漏出大半,但总算是有些抵达了萧山的胃中,如此三四次之后,赵瑗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咳嗽,是从萧山的喉咙中冒出来。
萧山终于缓缓的睁开眼,眼前只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他不知是谁,只是对着那影子露出了一个笑容,却冷不丁那影子猛然扑到自己怀里,将自己死死的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