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会吊销医师资格证。”
“哦,我明白了。”我低着头,用手指在阳台水泥栏杆上一下一下的戳。栏杆下面还摆着几盆花,我妈走了以后,没人打理都枯死了。我们家越来越不像个家了。
“小琛。”吴叔摸了摸我的头发,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安慰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人的活真的不好做。
“吴叔,你儿子怎么样了,还好吧?”我故作轻松的岔开话题,我不想在外人面前示弱。
“对了,你不说我差点忘了,那小子和你一起隔离的。他回来还和我说呢。”提到自己的儿子,吴叔的眼睛里立刻迸出了神彩,他很快意识到在我面前露出太喜悦的神情有些不合适。毕竟我胳膊上的孝才摘下来没多久。其实真不用这样,我自己家的事,和外人没关系,他想笑笑就行了。“他没事,皮实着呢,没两天就确认了是普通肺炎给放出来了。”
“那就行。我看小孩挺可爱的。还挺担心的,没事就好。”我冲着吴叔笑了笑,他的表情也轻松了不少。
“家里的事你别担心。有事叫我。”
“恩,我记得了。”我从阳台退出来,冰箱里还有点菜,这也到饭点了,吴叔把我爸送回来,我好歹得请人吃顿饭。“叔,留着吃吧。我去做饭。”
“不用,小琛。”吴叔一把拉住我。“我就等你回来。家里还有事,我得回去。”
“您别客气,我就随便做几个,隔这吃吧。”
“我和建国哥客气什么啊,家里是真有事。我得走。”吴叔又重复了一遍,我也不好再留他。“那我送送你。”我把围裙放下,送吴叔出了门。门关上的一刹那,我伪装也跟着消失了。
累,真他妈累。我爸从厕所晃晃悠悠出来了,他看到我在,也没有问我考试的事情,直接走到他的卧室里,我听见嘭的一声,是他倒在床上的声音。
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一包中南海,盖子半开着,才抽了两根。我爸喜欢抽中南海,他压力大的时候喜欢点一根。我到宁愿他是抽烟而不是酗酒,至少可以给他一个清醒的神经。烟盒旁边还放着一个打火机,就是小卖店里5毛钱一个的那种,绿色透明的塑料皮。我从烟盒里拿出一根放到嘴上,学着我爸的样子,点燃。我不是想放纵自己,实在是太痛苦了。我知道这是软弱的表示,可是在不让我释放一下,我真的会疯掉。我爸已经这样了,如果我真的疯了,谁来照顾他。
这是我第一次抽烟,意外的没有咳嗽。除了觉得有点不适应以以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电影里演的那些,第一次抽烟被呛的天昏地暗的场景果然太艺术化了。我就这么一根一根的抽着。整间屋子里都弥漫着烟草的味道。我妈以前最讨厌这个味了,现在我把她最喜欢的家弄得乌烟瘴气,她会不会很生气,会不会冲过来捏着我的耳朵。
半盒烟被我抽完了,我撑着膝盖站起来。刚才直接坐在客厅的地面上,腿冷的厉害。日子还得过,我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
推开我爸的房门,想看看他酒醒的怎么样了,如果情况好些,我就去做饭。门打开的瞬间,我觉得自己的血液都沸起来了,我脾气好,但是也会发火的,我发过很多次火,和李渭然,或者为了李渭然。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气的我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爸并没有老老实实的躺下睡觉。他不知道从哪又拿来一瓶啤酒,正抱着瓶子喝起来。刚才的烟味太重了,我竟然没有察觉。“爸,你干嘛呀!”我猛的冲过去,要夺我爸手里的酒瓶子,谁料他抓得太紧,竟然抢不过来。
“你。。。别。。。别管。。我。”我爸本来坐在地下,被我推搡着站起来。
“你他妈就知道喝酒。”我吼了一声,他是我爸,我不能骂他,可是我真的忍不住了。“酒是你儿子么!”
“喝。。酒。。舒。。服。”我爸把酒瓶子放到右手,紧紧攥着。他大着舌头的说话声,让我的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我想我是真的要疯了。
“你真不是个男人!我妈是真瞎了眼了才看上你!”话音刚落,我爸忽然扬起手里的酒瓶子砸向我。我本能的抬起手。
剧烈的响声传来,整个右手都麻了,我甚至已经感觉不到痛。酒瓶的碎玻璃散落在我们俩之间。手臂上被划出了很大一个口子。我爸锅着腰,鲜血刚好溅到他脸上。我们俩看着我流血不止的右手臂,狰狞的伤口被涌出的鲜血盖住。都傻掉了。我爸楞了好一会儿,忽然就反应过来了,酒也醒了。他扯过一块毛巾就要按住我的伤口。
我没有给他机会,推开门跑了出去。就像是非典的时候我从学校逃出来一样,用尽全力的奔跑,那一次是为了这个家,而这一次却是要逃离这个家。如果说以前,我还对他抱有一点点幻想,但是当他的酒瓶子落下来的时候,我真的绝望了。
我跑到一楼,迎面撞上一个人。也顾不得道歉,推开他就要跑。却被对方一把拽住。“阿深,你怎么了?!”
竟然是李渭然,为什么我每次看到他,都是这么狼狈的样子。我想在我爱的人面前一直都体体面面的,为什么总是做不到。
“阿深,你的手!”耳畔传来李渭然的惊呼。他一把推开一楼的单元门。按住我的伤口,拉着我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