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安远良面前,素来是个谦逊有礼的晚辈形象。纵然跟六娘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也是“情之所至”,身不由己罢了。这话在旁人看来简直可笑,然而安远良却很吃这一套。
毕竟在安远良眼中,陈谦不过是个性情中人,同他年轻时倒是很像。再加上陈谦会恭维,出手大方,弄清楚安远良的喜好后,此次投其所好,安远良不喜欢他都难。
“这些日子你都在忙什么?”安远良摆出岳父的款儿来。
三姑爷和九姑爷是断断不敢惹的,安远良在他们面前端不起架子来。五姑爷倒还好些,只是素日接触不多;四姑爷不过是庶子,在他面前很恭敬。而眼下这个未来的六姑爷,让安远良当做半个儿子的喜爱。
“回侯爷的话,晚辈正忙着操持新房的事,再加上陈家的生意有些转到了京中,自然要上上下下打点一番。”陈谦从容不迫的说出了他早就编好的理由,语气中带了些歉然道:“这些日子忙了些,便没来请安,还请您别怪罪。”
说着,陈谦适时的递上一个紫檀木雕缠枝莲纹的匣子。“这是晚辈一点心意,您别嫌弃。”
安远良接了过来,打开看了看,只见一对精致的和田玉镇纸摆在里头,雕工十分精细,玉质又是难得的上乘。安远良素来喜欢附庸风雅,见了这样一对镇纸,自然是十分喜欢。
“你有心了。”安远良的一句话,便表示了对陈谦的放心。
听了他的话,陈谦总算放下心来。这些日子他是很忙没错,也操持陈家的生意没错。至于布置新房,他却是几乎不闻不问。一切都全权交给了长青,只要大面上过得去就好。
毕竟婚礼那日还是要用来待客的,总不能失了颜面。
至于具体怎么布置,陈谦懒得操心。
剩下的时候,他倒拿出了大半用来跟许蕙厮混。他突然发觉,只要找对了角度,许蕙跟安九娘还是有些相似的。
要赶在六娘进门前,把许蕙收用了才是。
陈谦默默的筹划着。毕竟他婚前有个通房也很正常,只要他不过于抬举许蕙,彻底压到了六娘,别人便不能说什么。他不给许蕙名分便是,安六娘又能如何?
“我爹娘从扬州来信了,说是等到我和六娘成亲那日,他们是必到的。”陈谦言辞恳切的道:“他们让我跟您陪个不是,实在是家中抽不开身。”
说着陈谦恭恭敬敬递上了一封信。
陈氏家主言辞恳切,安远良也不是态度强硬之人,反而还安慰了陈谦两句。
为了表现出自己对六娘的“真情”,陈谦还另外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锦盒,他自己打开,递到安远良眼前过目。“侯爷,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想要送给六姑娘的。”
安远良看去,锦盒里铺着大红色的绒布,上头摆着一套精致的赤金南珠的头面。
做戏要全套。
陈谦这样大大方方的把东西送到安远良面前,明过了路,既不算私相授受,又能表现出他的六娘的情意来。安远良看陈谦时,便更多了几分满意。
甚至安远良朗声笑道:“你小子倒是打得好算盘,恐怕拜访我是假,来给六娘送东西是真!”
陈谦强作镇定,只是微红的脸色到底泄露他的心思。如同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似的,在安远良面前有些手足无措的局促来。
“你放心,我定然转交给六娘!”安远良心情甚好的把小厮进来,当着陈谦的面,把锦盒递了过去,交代了一句。
陈谦忙上前道谢。
安远良要留陈谦用午饭,陈谦只说是中午还有事,便没有留下。
陈谦出了门,便交代长青悄悄的把许蕙接过来,还交代他去弄些助兴的春-药来。
长青听罢,便觉得自己大爷做事有些偏激了。正在娶亲的紧要关头,若是宣扬出去,先前的功夫可就白费了。谁知陈谦却是自信满满,执意让长青去办。
谁不让他不痛快,那人也别想舒舒坦坦的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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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娘和十娘倒是恢复了六娘和九娘进府前的生活,两个人结伴去听风轩上课,下午再去练琴、学女红。
只是这些日子来,七娘被师父挑剔女红的时候越来越多了,相反练琴和听何先生上课的时间被挤压。十娘敏锐的从其中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恐怕七娘的婚事也有了着落,只是这一回赵氏的口风紧,没有透出半丝风声去。
十娘行事愈发谨慎起来。
六娘早就不去上课了,镇日里在自己房中绣嫁妆。她已经绣了连续绣了两个荷包,突然听到有小丫鬟来通报说,侯爷的小厮来给六姑娘送东西了。
六娘抬起头,眼底透出一抹疑惑来。
“是另外两位姑娘都有,还是单我自己有?”这会儿七娘和十娘都没回来,她们父亲派人巴巴来给她送东西?
不过是只见小丫鬟捧着一个漂亮的锦盒上来,看着这锦盒熟悉的纹饰,六娘心中一动。
这个锦盒和当初陈谦送给她们姐妹和田玉生肖摆件时的盒子简直一模一样!
难不成这真的是他送来的?
在打开之前,六娘心中没有欣喜。她能想象到,陈谦对她的厌恶和憎恨,只是他不得不娶她。还装模作样的送来这些做什么?只是为了证实他,确实倾慕和南安侯府的六姑娘?
六娘在心中冷笑。
明明当初那些是他写给安九、私下传递的纸条,到头来竟都栽赃到了自己头上。
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外如此。
只是有小丫鬟在旁边,六娘不能让情绪外露。故此六娘佯装不知,让小厮回去跟安远良道谢,满面欢喜的打开了锦盒。
大红的绒布上,摆着一套赤金南珠的头面。
做工倒是精致新颖,只是上头的南珠……六娘不动声色的仔细看去,成色却不是那么好。而且这样式,倒仿佛有些熟悉似的。六娘越看越觉得眼熟。
仿佛安九有一套差不多的,只是安然那套是赤金东珠的头面,东珠各个浑圆饱满,大小竟是差不多少,十分有光泽。
而陈谦送来的这套,无论是珠子的个头和色泽光彩上,都差了许多。
六娘攥着锦盒的手骤然收紧,几乎想把这套头面直接丢到窗子外头去。
陈谦何必这样轻贱她!
“姑娘,您怎么了?”一旁的小丫鬟奇怪的看着神色晦暗不明的六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