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子真像某个人,也是这样,姿态优雅又傲慢地下巴抬着看人。不高兴了却只会是冷笑。
“你的意思是你们不做这个项目。”陆绍元声音低低的,像樽醇厚的烈酒。他尾音轻扬,显然在质疑。
宋嘉年被这一把好听的声音从回想中拉回了心神,他有些慌乱地对上陆绍元那双黑沉沉的双眼,脖子都开始冒冷汗了。强压下那点莫名的不自然,宋嘉年冷静地摇头。
“这个案子我们不会放弃,但图纸可能并不能让陆先生完全满意。我们做设计的,虽然都热衷于搞创意,但最后都得回归实际。做出来的东西就是给人用的,如果这得无法实现,那么再有思想也没用。您的想法我能理解,但是,既然建设的是学校图书馆,第一要务还是安全实用,并且和周边建筑交相呼应不是吗。此前我大致参观过贵校,发现建筑风格多数偏向北欧风。那么如果现在在一群北欧建筑里造一栋巴洛克式图书馆,想必会很不协调。”
“如果我执意呢。”
宋嘉年呼吸一滞,面上还保持着微笑,内心却快要狂暴了。他现在多想揪住面前这人的衣领问他是不是早上出门没吃药!
“陆先生……”宋嘉年继续劝说,只不过还没等他说完,办公室的大门就“砰”一声被暴力轰开了。
“老陆!跟你说个事儿。”一阵宋嘉年熟悉的声调风风火火溜进来,宋嘉年心里咯噔一声,转过头去果然看到了那一头标志性的黄毛。
“年年!”
“文山哥。”宋嘉年无奈地笑。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在这都能碰上褚文山。
“年年,你怎么在这。好久没看到了你小子了,啊。叫你出来吃顿饭可是比请神还难,今天可把你逮着了。”褚文山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在宋嘉年边上,揽上人家脖子就开始自说自话。
宋嘉年瞄了眼陆绍元,尴尬笑笑,拿手肘戳了戳褚文山。
“哎呀,你别跟老陆客气。我发小,大家都是哥们。”
宋嘉年要被褚文山打败了,这位爷到底看没看出来他是来谈工作的啊。
“褚文山,你来干嘛。”陆绍元瞥了褚文山一眼,摸了根烟出来抽,气氛倒是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嘿嘿,干嘛呢,还不把烟掐了,年年闻不得这味儿。”褚文山毫不客气地把陆绍元手上还没进嘴的烟夺了过来拧灭。陆绍元一双眉毛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宋嘉年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哎,你要不说我差点忘了。我个朋友,他刚从外国他老婆爹妈那把儿子接回来养,叫我给他找个靠谱的学校,我这不寻思着你们这好吗就过来找你了。你看看该怎么着吧。钱不是问题。”
“把人带过来我看看。”
“行,明天我叫他过来一趟。”
“明天我没空。”
“靠,那您老什么时候有空啊。”
“后天下午,三点到三点十五,就十五分钟。”
“行行行,您老大忙人。”
褚文山三句两句话把他的事给搞定,宋嘉年真是羡慕死了。他费了那么多口舌,这个陆绍元跟个铁桶似的,滴水不进。
褚文山又说:“老陆,你们事谈完了没。要是谈完了,人我可带走了。”
宋嘉年立马瞪褚文山,谁知陆绍元说:“行了,你的意见我会好好考虑的,你们先拿出具体方案来吧。”
尼玛,这不摆明了送客的意思吗。不过至少人家说了会考虑,总比一句话否决了的好。
然后宋嘉年特别有挫败感地跟褚文山走了。
褚文山开了车来,宋嘉年是真害怕坐那海盗船似的公交,褚文山要送他,他还真乐的。
“年年,你怎么跑老陆那去了。”
“他们学校盖图书馆,找了我们老板,然后我们就接手了。今天先过来看看,没想到就碰上文山哥你。”
褚文山笑道:“那可能是老天开眼了,我之前打爆了你手机也没见着你人,现在倒好。今天可别推辞了,哥一定带你出去好好搓一顿。”
“我都上你车了,你就是把我拉荒郊野外埋了我也跑不掉啊。”宋嘉年也笑了。
那一圈子人里面宋嘉年能这么放松和其说话的恐怕也就只有褚文山了,只是有时候褚文山热情过头,宋嘉年只能老老实实躲着。
“老陆刚才没欺负你吧。”
“哪能啊,陆先生工作态度很好。”只是要他知道陆绍元是褚文山的熟人,他估计就不会这么愣头青似地乖乖跑过来了。
“那就好,老陆这人你别看他表面上人模狗样,正人君子的,其实心眼坏着呢。你哪能是他的对手。”
宋嘉年哭笑不得。
“陆先生看起来不是很喜欢我,你放心吧。”
“啧,就他那面瘫脸跟阿昱有的一拼,你能看出啥来。你这水灵模样我哪放心,总之他一有什么不怀好意的举动你就立马call我,你文山哥就算在地球另一边也能飞回来帮你把那小子给废了。”
“是是,我知道了。”宋嘉年安静地笑着,心里感觉暖暖的。褚文山这人爱恨分明,平常生活里对你好那就是真心想对你好。宋嘉年心也不是石头做的,所以他和褚文山亲近,还会在褚文山面前撒撒娇什么的。
期间褚文山接了个电话,宋嘉年以为他是有什么事要忙,就叫他改天再吃饭也行。
“没事儿,都是你浩然哥那些人,他们在庄子里开了房间,正好一起。”
“浩然哥回国了?”
“早回来了,还嚷嚷着他回来这么久怎么你面都没见着。”
“我的错,我的错……”宋嘉年干笑几声。
褚文山说的庄子是西郊的一间私房菜馆,以前他们那几个经常去那吃饭。宋嘉年也挺喜欢那里厨师的手艺,尤其喜欢庄子里做的三杯鸡。
从学校出来往西郊走不算近,好在不是早晚班的高峰期,没怎么堵车倒也快。褚文山停好车带着宋嘉年熟门熟路的进去,老板很快闻讯赶来。看到宋嘉年便露出惊讶的笑容。
“哟,年少来了啊!这可真是好久不见,可把我想死咯。”
庄子的老板是个年纪不小的女人,姓严。虽然不年轻,保养得却很好,这么一娇嗔起来也俏丽得很。
“瞧瞧,连严老板都知道你整天窝在学校不出来,等发霉了可不知得笑死多少人。”褚文山跟着起哄。
“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还不成吗。文山哥你这一路上都数落我N遍了,小的我以后绝对改,绝对改。”